第一次做人,不太习惯。”颜夕双手称地,身子后倾,笑容一半嘲讽,一半更嘲讽。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
她本名阎夕,是阎王最小的女儿,地府小公主,有九个哥哥,是血统纯正的天生鬼神。
前不久,她和老爹爆发争执,因为怼爹能力太高被勒令禁足。
不过她还是偷偷逃了出来,行舟逆渡忘川、闷棍打蒙孟婆、骷髅引开三头犬,离家出走到人间。
一登陆,她立刻找了具刚死还热乎的尸体——一个和她长相、名字相似的倒霉假千金,颜夕。
“对不起,你要是听不清,我还可以把这句话刻你碑上。”颜夕的道歉态度到很真诚,不过这话嘛……
颜母被她气得头上冒火,一把抄起窗台上的花瓶,不顾一切地向颜夕头上砸去。
那只金丝珐琅花瓶沉甸甸的,又装满了水,真落到人头上,估计不死也得半残!
“妈妈,别打她!”颜子涵触电般蹦了起来,拦住颜母。“大师说要将我的灵魂换进她的身体中,打死了她,就相当于打死了我呀!”
颜夕默然挑眉。原来……
原来她们口中的“大师”,想用最低级的“换魂术”弄死她啊?
啧!被小瞧了,不爽!
她两岁的时候,就能将三头犬和忘川里的怪鱼换魂,导致那狗兴奋地一跃入水,沿河畅游了30多公里,最终被钓鱼鬼佬的鱼钩拽上了岸……
颜夕耸了耸肩。用鬼神的思维想人类,这是她的失误。
正在这时,楼梯间传来“哒哒”的皮鞋声,一个身穿家居服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年近五十,身材高大,骨相优越,皮相却差得惊人。面色青灰,骨瘦如柴,好像被吸干了阳气干尸。
他就是颜家掌舵人,“颜素传媒”董事长,颜夕的养父。
“大师一个小时后到,都准备好了吗?”颜父问颜母,声音外强中干,中气不足,明显亏空了身体。
“我怎么说得出口?就算不是我们亲生,也是看着她长起来的啊……”
颜母再次用辣椒水蘸了蘸眼角,恢复泪珠涟涟的模样。在丈夫面前,她必须扮演好善良柔弱的小女子。
“好了,”颜父打断她,“养女而已,再说也是为了我们家子涵,她的牺牲不是白费。”
说罢,颜父将冰冷残忍的视线投向颜夕。
颜夕拍拍屁股站起身:“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人间还没有‘法律’这种东西吗?是不是在人类进化的时候,你们躲起来了?”
“呵,法律?你跟我讲法律?”颜父冷笑,如同面对幼稚的小儿。
“在这栋别墅里,我就是法,我就是律。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颜家能培养你,也能毁了你!”
“啊,对对对,你是法,你是律,你是正道的光,普照大地。”颜夕被这个自大狂整无语了。
怪不得原主一瓶药下去噶了自己,这家根本没法待啊!
颜父以为吓住了她,继续得意洋洋往下说:“只要我动动手指,你就彻底完了!我在B市上流社会花了这么多钱,现在谁敢和我颜素说一个‘不’字……”
待不了,就走呗!
颜夕仅用1秒钟,做出了这个明智的决定。
她连自己阎王亲爹的唠叨都受不了,还能忍这个陌生人吗?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破事烂事,置若罔闻。”
颜夕懒懒打个呵欠,摆了摆手,扭头就走。
“你去哪儿?给我站住!你这孽种……”颜父瞪大了凹陷的圆眼。
当然,他被无视了。
颜母和颜子涵全都傻愣愣地立在原地,大脑并排宕机。
颜父是出了名的大男子主义+封建大家长,就连身为妻女的她们都要毕恭毕敬,唯恐说错话引他不快。
而颜夕,这个食物链最底端的养女,平时恨不得卑微成灰尘,怎么今天忽然化身颜怼怼,怼天怼地怼空气,神气得一批?
她难道……终于疯了吗?
“哦对了,还要一句话转告你,”颜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她似笑非笑,深沉的黑眸中噙满嘲弄,侧脸被落地窗的散光勾勒出漂亮的轮廓。
“你背着的那位说,今晚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