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颜夕有点本事，知道很多事，但没想到她知道得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穆朝霁企图争辩。
颜夕将食指放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这是你自己的命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算死后去了地府，也不能一笔勾销。”
穆朝霁被吓住了，僵直地后退一步。
“但该我做的事，自会做的妥当。”颜夕说罢，晃了晃手机的收款码。
穆朝霁无言地转了钱，瘫坐在沙发上。
颜夕不理会她的情绪，带着楚航走向地下室。
越走近，颜夕越能感觉到来自地下室不安的躁动。
穆晚晴与平平的情况不同。平平是小孩子，死得很突然，因此灵魂中没有太多的情感与怨恨。
可穆晚晴的灵魂中情绪太丰富了，绝望、遗憾、期待、孤独、恐惧……这使得她的危险性急剧攀升。
颜夕和楚航站在地下室门口，侧耳倾听着，里面一片死寂。
颜夕扭了扭门的把手，锁上了。
“姐姐，我来吧。”楚航很乐意为她分忧。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门把手上，将法力灌输进去，凝为实体，“咔哒”一转，打开了门。
颜夕看他的眼神立刻肃然起敬。
“你确定，从前没做过什么副业？”
两人走下楼梯。地下室亮着几盏昏黄的小灯，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长。
楼梯转弯，他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尸，以及尸体旁边，那个半透明的鬼魂。
“穆晚晴？”颜夕呼唤一声。
穆晚晴呆愣楞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记得我吗？‘见鬼啦直播间’的主播颜夕。”
穆晚晴还是一声不吭。
头一次，颜夕为自己没有知名度感到头疼。
“你还记得他吗？你爱的小航主播。”
穆晚晴如同被触到奇怪的开关，瞬间抬起头来。
“美人计对她好使，你上。”颜夕怂恿楚航，手中却暗暗拿起了符纸，以免聊天崩坏，穆晚晴暴走伤害到他。
“好吧。”对于颜夕的要求，楚航很少拒绝。他试探地走上前，拿了个垫子，坐在穆晚晴身边。
“你好啊，晚晴姐姐。”
穆晚晴“嗯”了一声。
楚航将女尸翻转，拉开背后的拉链，脊背满是密密麻麻的缝线，上面画着一个血红色的法阵。
有一处缝线绷开了，应该是从楼梯上滚下来导致的，法阵因此出现了残缺。
“法阵残破，灵魂附不上去了吧？”
穆晚晴木然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穆晚晴歪头，沉思了一会儿。
“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做了个梦，自己坠下悬崖而死。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梦是真的。”
穆晚晴苦笑，看了看半透明的手臂。
“还记得是谁杀了你吗？”楚航轻声询问。
“不记得了，我没看清那人的脸，但我的心感觉很痛，应该是熟人吧。”
她的话平静得让人心疼。
“你想复仇吗？”
穆晚晴想了想。“我不知道。”
楚航站起身，凑到颜夕耳边小声问：“姐姐，我们要告诉她真相吗？”
颜夕看着穆晚晴的脸，半晌，长叹一声：
“算了，那些丢失的记忆，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在穆晚晴的命数中，颜夕看到了很多成名前的痛苦与挣扎：
吸血的母亲、嫉妒的姐姐、职场上领导的性暗示、酒局上一次次喝到吐血、晚出早归精神衰弱、举目无亲的孤独、爆火后四面八方的网暴言论……
穆晚晴一次次深夜EMO，精神接近崩溃，也产生过无数次自杀的念头。
但她放心不下自己的那群小狗，那一院子的花，自己是它们生命中的全部，自己如果死了，它们就失去了庇护，很快会在人间的暴雨中凋零。
这个微弱的信念如同一点烛光，让她在无数次绝望中，挺了过来。
颜夕忽然感到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感在翻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种情感名为：愤怒。
“问你个问题，你现在手边，有多少钱？”
楚航惊诧地望向颜夕。
“有2000元现金，在我的床头柜里。手机上到是有不少，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刷脸支付了吧？”穆晚晴指了指自己半透明的脸。惨惨笑道。
“归我了，”颜夕轻慢地挽起袖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抬手在穆晚晴的眉心一点，“2000块，送你个豪华投胎套餐。到地府就报我颜夕的名字，保你横着走。”
穆晚晴摸了摸额头，迷惑地“哦”了一声。
“其余的事，都与你无关，是我心血来潮做的，如果有什么因果，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说罢，颜夕扯下穆晚晴的披肩，注入法力，轻轻擦掉尸体背上的法阵。
穆晚晴的灵魂脱离束缚，氢气球般飘了起来，穿过地下室的门缝，消失在两人面前。
“来吧，我的好弟弟，让我们去——惩恶扬善。”
颜夕活动手指关节，掰得“咔吧”作响，脸上渐渐浮上残忍的笑容。
客厅中，瘫坐在沙发上的穆朝霁昏昏欲睡，忽然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了：
【您有一笔5000元的退款，请注意查收】
“退款？”穆朝霁的心头升起一个大问号，她为什么突如其来收到退款啊？
一看退款人，穆朝霁全身的血刹那间凉了，竟然是【颜夕36D】！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惊恐地望向四周。
“咔哒、咔哒”，地下室的门把手发出奇异的响动，好像是关在里面的人，在绝望地求救。
“喂，你们弄好了没有啊？”穆朝霁大着胆子走向地下室，双手颤抖地打开了门。
她顺着楼梯走了几步，只看到一盏昏黄的灯忽明忽暗，地下室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颜夕！你们去哪儿了？钱，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加嘛，多大点事！”穆朝霁提高声音，连她自己都能听出来声音中的颤抖。
忽然，她感觉到一个人站在她的背后！
穆朝霁背上的寒毛刺猬般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