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在黑暗中僵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向前走。
不管怎么样,真相就在前方,何况她也不能不管这个说是带着叔父的托付而来的小乞丐。
慕清颜像盲人一样在黑暗中一步步摸索,顺着这条水渠走了大概十来步。
她约莫小乞丐从加快速度甩开她也就是顶多比她快了十来步的距离,加上脚步的差别,前后都估算了些,可是什么都没碰到,没有他存在过的任何声息。
慕清颜一边向前走一边试探着在水渠两侧以及头顶上都仔细摸了摸又敲了敲,没发现有任何出口或松动的地方。
小乞丐就这么在黑暗的下水渠中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小乞丐,你到底在哪儿啊?你不要吓我。”慕清颜一边踱步一边呼叫。
一直又走过了大概二十几步远,到了水渠的一个分叉。
慕清颜只得随便选择一个方向,跟着水渠继续走,弯弯绕绕,摸摸索索,大概走了足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才看到了水渠上方的一个口子。费力的把口子上遮挡的石板网推开些,从洞口爬出来,出了水渠,坐在地上,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
此时天早已经全黑,周围很安静,慕清颜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临安城中的哪条街,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辨别方向。
稍休息了一阵,慕清颜强撑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朝北边走,去钱塘门。
等找到小乞丐说的位于钱塘门附近的奶奶庙,已经到了四更天,之前在水渠里走过的鞋子都已经风干,结着一层干土硬邦邦的穿在脚上很不舒服。
这座奶奶庙已经破败,但好歹还有些香火,神像前还有些果子馒头贡品,虽然已经摆放了有些日子,馒头早就被风吹干,几个果子也没了水分,皱巴巴的蒙了一层灰,但好过没有,慕清颜凑合着取下来,用衣衫里侧干净的地方蹭了蹭,将就的啃起来。
一边啃着硬馒头,一边在供台上的神像石座周围翻找,还真的在一座破损的花台下翻出了一个信封。
就着月光依稀的薄亮,信封上“景彦亲启”四个熟悉的大字令慕清颜心头一热。
真的是叔父的字!
而且,景彦两个字收笔处似乎是无意中落了两滴墨,其实不然。
那还是小时候她跟叔父玩儿的密信游戏,是唯独他们二人之间才知道的暗号,这两滴墨的滴落处可是“别有玄机”。
只是这种游戏他们早就不玩儿了,慕清颜刚看到这几个字时也很是错愕。
叔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用这样的方式给她留书?难道是怕像贺大人怀疑的那样,也有人冒充他吗?
慕清颜按捺住复杂翻腾的心情,快速把信拆开,白纸黑字上除了抬头,落款之外正文只有三个字,“秋后见”。
慕清颜煞是意外,又将整个信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这封信的表面上真的就只有这寥寥几个字。
——秋后见。
她已经提前给叔父捎去了信,叔父明知她就要来到临安城,如果他真有事要离开,不是应该给她留下什么嘱托吗?
为什么只是这三个字?而且还辗转交给一个小乞丐稍信。
慕清颜心中一串疑问。
秋后见,难道真要她从初春耗到秋天等着他?这段日子打算让流落在外的她怎么过?
作为从小就疼爱她的叔父难道不应该给千里来投奔他的侄儿留下一些安排?
这样的单调枯燥,一点儿都不像叔父往日的口气。
或者说,倒更像是小时候,叔父跟她玩耍时故意“刁难”她,给她出的一个谜题。
又是小时候……安排……难道这几个字就是叔父对她别有深意的安排?
几年不见,叔父是在考她吗?或者……这三个字跟叔父的失踪有关?!
慕清颜登时起了一身的激灵。
似乎有人向奶奶庙走近,隐隐听得是口音粗重的男人,从门望出去,还有闪烁的火光。
慕清颜迅速将信收起来,绕到了神像后躲避。
不一会儿,两个男人打着火把进了奶奶庙。
“这慕成安还真是滑头,竟然会想到把东西托付给一个小乞丐,让爷爷找了那么久,才找出这么点线索。”一个男人道。
“你确定东西被小乞丐藏在这里?”另一个男人打着火把来回照。
“我暗中‘碰’过那个小乞丐,他身上没有,就只能是被他藏在某个秘处,就凭他的脑袋瓜子,也只有这个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最可疑。”
躲在神像后的慕清颜听到这两个人的话,全身绷的更紧。
这两个人清楚的指出了叔父的名字,道明了他们来奶奶庙的目的。
幸好她先到一步,取走了叔父的信。
那封简单的只有三个字的信真的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隔着神像,传来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那两个人开始翻找,如果在神像前找不到,一定会绕到神像后的……
恐惧、紧张再次席卷慕清颜的全身。
耳畔中响着刺耳的声音,要比在水渠里的沉静更让她心悸。
沉静可以欺骗自己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可身边的任何响动都在清楚的提醒着她危险越来越逼近。
她即将碰到叔父失踪秘密的最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