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住手!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作乱滋事,都想吃牢饭是不是!”
几个巡逻衙役闻讯赶来,手握腰间长剑,厉声呵斥。
乞丐见了官府的人一溜烟散开,街边的人也都纷纷退向两侧。
“慕景彦,又是你!”其中一个衙役认出慕清颜,“你又在这儿惹什么事?还嫌搅得临安城不够乱是不是!”
慕清颜抹了把脸,火气腾升,“你们说话要讲道理,临安城乱不乱跟我有什么关系?小乞丐的死,我已经洗脱嫌疑。新娘变石头是早就发生的,我叔父为此都下落不明,这祸事一开始就有了,怎么把我当成了罪魁祸首?就算我刚开始不明真相揭了林家的榜,可后来决定继续还不是跟你们府衙配合破案,为了寻找叔父?事情恶劣发展只能说是官府的人办事不利控制不住,白日现鬼影,血手印青墙,追根究底跟我又有几分关系!”
听到慕清颜当着府衙人的面接连提到那三句话,周围的人短暂的沉默,可接而便又爆出愤怒的喊声,“如果不是你从中搅局,后面两件事就不会连着那么快发生,是你的出现加重了石仙的怒意,说不准……”
“住口!”衙役厉声打断那个人的话。
那人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明显除了慕清颜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懂了,就连喝斥他们的衙役,在强作厉言的神情之下,也藏着一丝惊慌。
慕清颜见所有人都不做声,便不想再耽误时间,抹了把头发上滴落的蛋液,打算继续朝林家的方向走。
反正她是准备再次爬下水渠的,身上总要弄脏。
“慕景彦!”
一个家仆模样的男人穿过众衙役,朝慕清颜走来,“我家韩公子请你回去。怎样的情形你也已经见到,前面的路怕是不好走。”
“退回韩家就好走了?”慕清颜反问。
对她来说,这临安城中根本就没好走的路。
相比起这些不讲道理的暴民来说,韩致远那边才更是不见底的深潭。
“临安城的百姓还是肯卖韩公子一个面子的。”韩四说着,特意朝周围的人环顾一眼。
慕清颜注意到,当这个家仆提到“韩公子”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神情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化。
韩致远声名在外,又跟这些人住在同样的街坊,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确实不同常人,甚至远远高过那些达官显贵。
“我慕景彦做人堂堂正正,清白自有定论,不需要什么人格外照顾!”
慕清颜特意咬重“照顾”二字。
在这个时候提及韩致远的名号,无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主动回到韩家,寻找韩公子的庇护,妥协于他的势力。
这个家仆的言行八成是受了韩致远的吩咐。
她慕清颜偏不屈从!
甩下一句话,慕清颜调头便走。
“人走了?”一个衙役愣愣的问。
谁都知道韩致远韩公子虽然身无官职,可是想要攀他关系的人多的数不清。这个慕景彦竟然敢拂了韩公子的面子?
要知道就连他们还都是韩府的人给叫来的,否则哪儿能这么快赶到?
“有劳兄弟们跟着,我去禀报公子。”
韩四把慕清颜交代给这帮衙役,便匆匆跑回韩家报信去了。
“致远,你失算了。”
嘉王赵扩一大早就又来到韩家喝茶,与昨晚不同的是,白天的事儿没有什么遮掩。
“还真是一块刺骨头!”韩致远双臂环胸,抵靠在门侧。
他以为慕清颜跑出韩家,受到平民的围攻就会知难而退,乖乖的返回来,可结果已经被围攻的一身狼狈,受到从未有过的屈辱,明明知道自己将在临安城寸步难行,又在听到他派去的韩四特意提到他的名号时完全不为所动,倔强的自行离开,完全不领他的情。
“呵……可真是难得。”赵扩的笑意里掺杂了几许戏谑,“我倒是对这个慕清颜更感兴趣了,敢不给韩大公子面子,看来慕成安确实挑中了人。”
“殿下来寒舍就是为了看笑话?”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想知道,你能从这个慕清颜身上得到什么进展。昨晚回去,实在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黄翊善。”赵扩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
韩致远眉宇微拧,原本看似在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又被满腹心事缠绕,浮上一层沉色。
“致远,你说慕清颜在钱塘门奶奶庙曾被人追缠,此番她独自离开,怕是还会发生什么事?”赵扩凝思,“盯着慕清颜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目标就是她身上的那封内含未解玄机的信!”
“她肯定是去了五柳巷,我这就再亲自去看看。”韩致远决定。
慕清颜没过多久就知道自己误会了韩致远。
其实也不能说是自己完全怀疑错,只能确定说是在奶奶庙想要劫走信的人不是他。
因为她在躲过了众人的袭击之后,又被绑架了。
她没有看到绑架她的人,但是听声音,正是昨夜在奶奶庙里的那两个。
被反捆住双手,又用破布堵住嘴,罩在麻袋里,塞进了马车,像货物似得被载着不知道驶向何处。
慕清颜知道,对方的目标就是叔父留给她的那封信。
好在她早有防备,原本怕信被她带进下水渠弄湿,趁半路上茅厕的机会,提前把信塞进了石缝隐藏起来,早就不在身上。
然后又经过一口井,顺便打水把自己从头到脚稍作清理了一下,最要紧的是洗掉了头发上那黏糊糊的蛋液。
就在她继续朝林家走的时候,厄运当头,被人强掳。
慕清颜默默的记着马车奔跑的动静,算着直行拐弯的线路,大概一炷香之后停下来,又被罩着麻袋扛下马车,像是被带进了什么地方。
麻袋被揭开,慕清颜眼前一片漆黑。
黑的让她眼晕。
自从昨夜小乞丐在漆黑的下水渠里丧了命,她对黑暗生了从未有过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