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彦,致远刚收的家仆。”赵扩道。
“见过嘉王妃。”慕清颜毕恭毕敬的行礼。
“丽娘,安排她收拾一下,之后到书房见小王。”赵扩交代完,便先一步朝书房去。
嘉王妃看了眼慕清颜,“跟我来。”
她没有吩咐下人,亲自带着慕清颜走向侧边长廊。
慕清颜低垂着头,跟随在嘉王妃身后。
“你就是近日来在临安城闯了祸,被致远罩在府上的慕景彦?”嘉王妃走在前面,问。
“是。”
嘉王妃停住脚步,回过身,“慕捕头的侄子?”
慕清颜跟着止步,低头道,“是。”
嘉王妃审视的目光从下至上,最后落在慕清颜低垂的额头上,“也难为你了。”
这话让慕清颜听得很是奇怪,该做何解?
嘉王妃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我曾有缘见过慕捕头几面,是一个英武能干的人。希望他能够平安回来,大宋离不开他这样的效力之人。”
“谢王妃。”慕清颜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嘉王妃不再说话,带着慕清颜来到一个没人住的厢房,叫了一个王府仆役为慕清颜准备换穿的衣衫。
慕清颜一边换衣衫一边琢磨着这位年轻的嘉王妃,虽然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却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是因为韩致远与嘉王都质疑叔父,而这位嘉王妃却表示出对叔父的夸奖,态度有别吗?
还是那句“难为你了”,已经知晓她的女儿身?
慕清颜低头,脱掉湿漉漉的衣衫,只留下裹胸。
因为要扮男装,裹胸要比普通女子缠的要紧许多。而慕清颜人长的单薄,借助裹胸紧束更显得板平,以至于衣衫都湿透了也没有被围观的人看出来……不对!
慕清颜蓦然一怔。
就算旁人看不出来,一口一个小子的骂她,可是那个据说是救她的货郎呢?施救的时候没有理由发现不了,他没有跟人泄露?
慕清颜左右看看,走到床前,撕下一条床帐替换了湿裹胸。
换好衣衫,慕清颜将所有的湿衣物团起来,包住不该让人看到的东西一起收好,出了厢房,准备去书房找赵扩。
却见嘉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外面。
慕清颜颇为意外,“王妃?”
“先喝碗姜茶,去去寒气。”嘉王妃道。
身后的婢女端茶上前。
慕清颜有些受宠若惊。
说宠不算合适,可确实令她惊讶。
“谢王妃。”慕清颜将湿衣物丢在地上,双手接过姜茶。
嘉王妃轻轻抬了下手,婢女暂且退下。
“王妃有什么话要对草民说?”慕清颜打算直接询问。
嘉王妃示意慕清颜喝茶。
慕清颜端起茶盏送入口边。
只听得嘉王妃压低声音道,“确实,我有话说。或者说是你叔父有话留给你。”
叔父?
慕清颜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抬眼碰到嘉王妃的目光,又赶紧继续喝茶,同时默不出声的听着嘉王妃说下去。
嘉王妃接着道,“你叔父离开前一定是意识到什么,那日我去净慈寺上香,你的叔父找到我所在的禅房里,当时他竟然是寺里和尚的打扮,带着僧帽,我险些没认出来。”
“他说他有位侄子要来临安,他怕是有事外出赶不上见面,让我有机会见到你之后替他嘱咐你一声,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他写给你的信,谨记他的教诲。”
“我问他怎么能够见到你,他说有缘我们自会见面,并且恳请我不要把我与他见面的事说出去。我本想,不过是一句教导自己侄子的话而已,他经常办案也会有各种应对,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正在办案,恰巧遇到我,所以才那种装束,谨慎小心,不想让我泄露与他在净慈寺见面的事,大概也是为了不影响到他办案吧?所以当时并没有多想。”
“后来没多久,你叔父便离开临安城,起初我以为他真的是离城办事,后来才偶然听到嘉王与致远谈及,说他是在办眼下临安城中的那桩案子时失踪的。按说我是应该把他与我见过面的事告诉嘉王,帮助他们查案,可是一想当时我是答应了他的恳请,不能食言。现在我把这些话告诉了你,你跟在致远身边做事,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决定。”
“谢王妃,我考虑一下。”
嘉王妃的话说完,慕清颜一杯茶也喝完了。把茶盏交给候在不远处的婢女,慕清颜向嘉王妃告辞后,捡起地上的湿衣物根据嘉王妃的指示,朝嘉王书房走去。
路上倒也来不及细想嘉王妃的话,慕清颜到了书房,赵扩正坐在案桌后,翻看手中的卷宗。
“嘉王殿下。”慕清颜走到桌前。
“动作挺慢。”赵扩将卷宗放到桌上。
“王妃赏我姜茶喝,顺便说了几句话。”慕清颜解释。
这一点没必要隐瞒。
“丽娘心慈性软,不适合知道太多是非人性黑暗。慕成安在她眼里是个切切实实的好人,见到你自然会用心一些。”
听起来赵扩是了解他的王妃的,对嘉王妃的举止并不觉得奇怪。
嘉王妃给慕清颜的感觉就是如此,大概因为对她的叔父涉险凶案一事不知情,觉得叔父不会错,所以才会帮他带话。
没想到叔父竟然还会托付嘉王妃,这件事赵扩与韩致远真的一无所知吗?
无法确定,慕清颜也就不多话,不予置评。
“致远说你要看有关黄翊善之死的案宗。”赵扩将那本卷宗推向慕清颜,“这就是。”
慕清颜丢下湿衣物,将手在身上蹭干,双手捧起卷宗。
这本卷宗的封皮上没有任何字。慕清颜一页页的翻看,从发现黄裳的死因到如何辗转追查到慕成安的行踪,包括慕成安与黄裳密会的细节证据等等一应俱全,句句阐述详实。
慕清颜看了一头冷汗,混着湿乎乎的头发,倒也不算显眼。
“怎么会这样?叔父到底在做什么?”慕清颜的声音在颤抖。
如果这案宗中涉及到的不是叔父而是其他与她无关的人,看完之后她一定也会认为那个人具有重大嫌疑。
可他是她的叔父,她一直坚信的叔父!就算有这么多东西摆在她的眼前,她还想死死守住最后的那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