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摇摇头，她确实未曾想过。毕竟按之前推断，现在她已经安全了，黄裳之死的真相严加保密，有人替她暗中清理了障碍，没有其他人再为了叔父留下的东西盯着她。
“因为他们要找机会彻底将你击溃，让你确信自己真的得了癔症，无力查案。你跟我在一起，有我作证，更能够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韩致远道。
“你的意思是……我这般反应是遭人设计，被做了手脚？”慕清颜在韩致远身前蹲下。
“是不是突然有些高兴？”韩致远唇角荡起一抹弯弧。
慕清颜看着韩致远的笑意，仿若轻轻眨动的一缕星光。
当他对自己少了那种对待犯人似得锋芒，他的言语神色间便会透出这种清清爽爽的随性，就像最开始在萧家外见到的，手中随意的掂着那块令人恐慌的石头，那个时候，她绝对没有想到，那位看起来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还带着几许玩味的男子就是名扬大宋的韩致远，而她也会在随后的日子里与他同行。
“是有那么一点。”慕清颜承认。
如果能够确定问题的根源不是出在她自身上，哪怕是成为被害人之一，她竟然还真的会感到一丝喜悦。
“可是，你怎么就肯定是我着了道？我自己都不记得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慕清颜不解地问。
“你应该感谢那个货郎有幸遇见我。”韩致远道。
“韩公子请指教。”慕清颜恭敬地抱拳，行了个礼。
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可韩致远偏偏淡笑不答。
“韩公子英明神武，是天下最聪明的，还请给小的讲解。”慕清颜顺势夸赞。
傲吧，傲吧，她承认他有能耐，毕竟一个人多年积攒的名气也不是靠吹的，骄傲有骄傲的资本，不是她一个从小县衙里走出来的姑娘可比的，只是别尾巴翘上天，可就要摔跤了。
韩致远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微拢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依旧把玩着那根树枝，“我没自称过第一。”
这样的恭维他见多了，就属跟前的这个最没诚意，话音尾巴里还夹着等待看他霉运，可以幸灾乐祸的盼头。
慕清颜不太确定的眨眨眼，韩公子这是又突然谦虚了？
“不跟他们天家的人比，也没人在我跟前抢过第三。”韩致远顿了一下，又道。
与天家的人比试本身就很幼稚，韩致远压根不屑与天生就站在某个高度的人去较真。
没见过有人能把这个第三也说的这么傲气凌然。
但是这个第三……
“为什么不是第二？”慕清颜问。
如果只是为了拐个弯的说法，第二就可以了。
“孔夫子排行第二，韩某排第三足矣。”韩致远弹弹衣袖站起身，向前走出几步。
“……”
搞了半天是居于孔圣人之下，果然这第三说的也是那么响亮。
慕清颜跟着韩致远向前走。
韩致远双手似乎还在把玩着那根树枝，可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韩公子！”慕清颜想要催促一下。
韩致远停步，转身。
慕清颜只看到一簇绿色的火苗朝自己窜来，打了个激灵赶忙闪身。
火苗落地，定睛一看，原来是韩致远手中的那截树枝。
“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慕清颜几步过去弯腰将那截树枝捡起来。
看样子就是普通燃烧过，不过好像烧焦的枝头上好像有一点白色的粉末。
“是胆矾。”韩致远不以为然。
“胆矾？”
慕清颜知道，胆矾原本呈蓝色，也会被称为蓝矾，也叫石胆，是一味药材，具有催吐、祛腐作用，治疗癫痫口疮等，但也具有一定的毒性。之前叔父曾办过一桩案子，就是胆矾中毒。
韩致远从袖中掏出一整包东西丢给慕清颜，“砒霜你都想烧着玩儿，烧这个更有趣。”
慕清颜接过纸包。
是药铺包药用的草纸，打开之后见里面包的正是蓝色的胆矾。
“原来，胆矾入火就会产生绿色的火苗。”慕清颜感到有些神奇，继而又恍然，“也就是说我在望仙桥见到的那两个绿色火团是真的有过，是有人故意引我看到极有可能掺杂了胆矾的棉絮之物点燃……可之后我又是怎么不觉中昏迷的？又是怎么落进水里？”
“昏迷可能跟你的‘癔症’发作条件有关，至于落水，很简单，昏迷之后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丢下水。”
“这么说……当时围绕在我身边的人……他们！”慕清颜瞪大双眼望向韩致远。
这一联系令她极为震惊。
她一心想要找到的作案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伙儿，那么一伙儿人围在她的身边，给她演了一场落水的戏？还义正言辞的把“轻生”的她教训了一顿？
那般的真实，那般的底气，即使真的路人经过也会相信了他们的说词吧？
这算是什么事？！
“对，他们！”韩致远双目凝起，“从‘新娘变石头’发生起，这一系列案件就不是几个人所为，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妄图席卷临安城。他们这般胆大妄为的出现在你面前，可见有多嚣张！”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不想让我泄露河底的秘密，直接杀我灭口就是，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出戏？”慕清颜实在费解。
也真是可笑，自己还想着把在河底发现的情况报到嘉王府，可没走几步远就发生意外，对方想要她的命，岂不是手到擒来？
她这完全是又在鬼门关口走了一遭。
韩致远道，“不管什么原因，算你走运，他们不想让你死。”
“难道……他们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慕清颜又想到了叔父留下的密信。
“我不认为之前的推断是错的。”
韩致远从慕清颜的眼底看到了对他的质疑，“他们这么做带给你的反应你已有亲身体会，如果继续下去，你或许真的会在虚实交替中至狂，癔症会让你不再信任自己，这样的你还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