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接着道,“第二,当时我确定周围很安静,附近也没几处藏身之地,怎能容得下那么多人?应该一开始只有一个人盯着,也就是将小乞丐击落水的那一个。”
也正因此,她才掉以轻心,以为自己可以赶到嘉王府,不想还没离开望仙桥就出了事。
可结果,就这一个人也令慕清颜防不胜防,让她中招的就是那两团绿色火团,也就是韩致远所说的致使她“癔症”发作的诱因。
慕清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第三,望仙桥边出事,都惊动了嘉王,也传到你的耳中,自然肯定是惊动了真正的路人,难道就没有人看到当时真正发生的事,没有一个目击证人?他们演戏,就能百密而无一疏?若真的这般细心,又如何在河底遗失刀片,又如何在指甲缝里留下胆矾?”
“第四,当时确有两个路人一起帮我救那个小乞丐,可事后查找为何无人承认?我现在仔细想,那两个人的出现实在偶然,若说是跟后来的人是一伙儿的,真的很难相信。”
“第三点与第四点可以合二为一,想要做到百密无疏,让每个可能出现的路人都不愿说实话,定然是被抓住了一个点。”韩致远想了想道,“这个点……极有可能与谣传有关。如今最属这件事能够震慑临安城中的人。”
“你所说的第二点,那些人一下齐聚自有他们的联络讯号。有人负责救你,顺便从你身上收走刀片,有人负责围观,还有人负责潜入河底隐藏痕迹,当然救你的人也可能顺便隐藏痕迹。对于早就有所准备周密计划的人,做些事也并不难。最蹊跷的就是第一点,你的幸运缘自何处?”
慕清颜心里一个咯噔,韩致远最后一问又带起几分犀锐,令她不得不又想到之前的经历。
有人在暗中救了被绑架的自己,还替她清理障碍……甚至还与下落不明的叔父有关。这在隐隐之中,又将叔父与谣言案更进一步的联系起来。
慕清颜刻意将内心的波动掩起,无视掉韩致远的问话。
他说,将叔父看成是一个普通的涉案之人,她只是个追查真相的办案者,让他们的关系简单下来,不要被感情左右,不要被不相干的杂想干扰,扰乱她的思绪,影响她的心神。
“这么说来,‘他们’真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同一件事。会是安南国的人吗?”
慕清颜将布帛的来历视为第一线索,把整件事联系到了细作案上,韩致远就是以此名声大噪,应该是颇有经验。
“不日之后确实会有安南国使者抵达临安,嘉王已经让人去暗中接应,提前注意。”
这件事,就是韩致远上午去嘉王府与嘉王商谈之后做出的安排。
“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城。”韩致远朝马走去。
拴在树干上的马已经吃饱,正卧着休息。
“伙计,还是你最清闲。”韩致远解开马缰,拍了拍马脖子。
“谁说的,每天都要载着人来回跑,压力也很大呢!真要清闲的话就做一匹随意驰骋野马,不要被人使唤。”
慕清颜将一包胆矾收起来,跟着韩致远翻上马背,“你已经想到胆矾这种东西,为什么还特意买这么一大包?”
韩致远策马扬鞭,“给你烧着玩儿!”
一个惯性前冲,慕清颜闪身向后仰,赶紧双手搭紧韩致远的腰。
“韩公子马术不错啊!”慕清颜找话打破尴尬。
这也是实话,她没想到看起来文质瘦弱的韩致远骑马还如此洒脱,她以为能把马骑得这么好应该是舞刀弄枪之人的事。
“嘚!”
蓦地,两条人影从路边窜出,晃着两把明亮的刀,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刚把话夸出口,就碰到了打劫的?
老实说,慕清颜心慌。
天色黑暗,身处山道,两个书生碰到绿林好汉最好识时务,这以缉凶执法为己任的韩公子更是他们的冤家了。
该低头时就低头,慕清颜掏出那纸包,从韩致远身侧探出头冲前面摆了摆,“两位大哥,我们身上只有这包东西。你们让我们放马过去,这东西给你们!”
“老实呆着!”韩致远冷声低斥,勒马继续向前。
“要不,我们冲?”慕清颜估算韩致远策马猛冲过去的可能性。
韩致远不理会,策马上前对那两个打劫的悠哉悠哉的道,“你们这是又手痒了?”
“嘿嘿,韩哥,我们这不是开个玩笑么?”两个人转瞬变了神色,将手中大刀朝腰间一插,笑呵呵的道。
“怎么没有按时到?”韩致远瞅瞅天色。
“还不是因为我家这老大。”一个人说着朝另一个人的肩头上打了一拳,“非得喝酒,喝酒误事!耽误韩哥的正经生意!”
慕清颜听着几个人的对话,就好像是什么带头大哥在给兄弟们训话,流里痞气。
听这意思……似乎韩致远带她跑到这山里来还有其他的目的?
果然,骑马散步对韩公子而言都只是个说法而已。
“无妨,大不了韩某等不及亲自登山门拜访,顺便讨杯酒吃。”
“哎呦,我们那小庙怎能容得韩哥屈尊?韩哥要吃酒,没问题,城里醉月楼上摆一桌,让掌柜的给准备三十年的陈酿……”
韩致远打断那人的话,“酒不必喝了,带你们的人替我办件事,事情办好韩某醉月楼请客。”
“韩哥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小的。”两人上前,仰着脖子问。
“去查一下临安城内外胆矾的私购情况,看看黑市上的销路流向。”韩致远道。
“胆矾?什么玩意儿?值钱吗?”其中一个人问。
“药,有用便值钱。”
“这没疫没灾的,还有人走私药?”
“废什么话!韩哥让做就赶紧做!”另一个刚吃了拳头的老大报复性的一拳砸向那个问话的人的脑勺。
“我要最详细的清单,任何入账不入账的都不可遗漏。”
韩致远说完,再次策马扬鞭,沿着山道奔向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