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公子如此诚恳,在下佩服。”陈立拱了拱手,“既然萧公子要以萧家之力供养石仙,那么就用萧家自己的船去装货好了,我们这些船也太过普通,不比萧家的大船豪气。慕景彦托了萧大公子的福,就暂且先放了。”
说完,朝那两个羁押着慕清颜的农夫抬手示意。
农夫给慕清颜松绑。
待船行靠岸,慕清颜上岸之后便向萧致瑾道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只是替自己赎罪。”萧致瑾道。
慕清颜回头看了一眼河道,然后上前一步,离近萧致瑾,拱手低头,借他左右两边随仆的遮挡,压低声音,“我知道萧公子是受韩公子所托,还请公子继续帮个忙,一定要盯牢这几艘船,绝不能令其逃掉!”
萧致瑾淡淡的瞟了眼慕清颜。
“我替韩公子拜托了!”慕清颜躬身作揖。
旁人看来,她不过是在向萧致瑾深深道谢。
“萧公子,还请尽快装船去金沙渡行祭祀之礼,百姓们安危为重,靠朝廷不行,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上下齐心了!”陈立站在向回启程的船上,朝萧致瑾拱手扬声道。
大多从菜市河那边乘船的菜农商贩都已经随慕清颜一起上岸,那几艘船上只留下掌舵的船夫与少数几个人。
明显,陈立是要逼走萧致瑾,率自己的人回避。
也就是说,此时那几艘船上留下的都是案犯可疑之人!
他们原本想混在人群中煽动民意,如果有人采取强压,他们就促成一场暴动,搅浑临安城,结果韩致远借用了萧致瑾。
萧致瑾很聪明,以“苦主”“忏悔”“念妻”的悲情态度,再仗着萧家的财力言辞恳恳地说了一番令人动容又豪气的话,将“民意”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陈立等人不便继续行事,打算撤离。
“陈兄弟!”萧致瑾上前一步回礼,“上下齐心,不能没有陈兄弟护送左右。陈兄弟也是位热血的汉子,还请继续负责督办此事。”
“那是自然,我先带这几艘船划开,为萧家大船让路。萧公子尽管回去准备事宜便是。”陈立对萧致瑾的话也不好直接一口拒绝。
船,渐行渐远。
“不能让他们溜掉!”慕清颜站在萧致瑾身侧,握紧双拳,目光死死的钉在陈立的身上。
“你有多大把握。”萧致瑾问。
慕清颜有种感觉,好似自己身边站着的是韩致远。
韩致远以随性为重,萧致瑾虽为商贾出身,却看起来是士人贵公子的样板,举手投足都恪守礼度。然而,萧致瑾的身上却透出与韩致远同样的无惧、镇定。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在不经意间会产生以为韩致远立于身边的感觉吧。
这种感觉能够给予她安抚,帮助她趋于平静。
“九成。”慕清颜略作思索,还是不敢打十分的把握。
剩下的那一分,或许是对方使用的障眼法,故意造成她所看到的假象,引导她的判断。
“九成……这放在致远身上也算是很大把握了。”萧致瑾抬起手,向前一挥。
萧家的那艘大客船立马起航,加快速度向那几艘返航的船只追去。同时,萧致瑾带来截船的人一分为二,一部分直接跳水,一部分顺着船划出的方向在岸边飞速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再跳入水中。前后将他们夹住,围追堵截。
这本来就是萧致瑾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能用言语说动他们放人之后再动手抢人,反正他不是官府的人,说不上什么朝廷压民,顶多是他们萧家仗势欺人,是民与民之间的纠纷。
“萧大公子,你们要做什么!”
陈立见状,高声质问。
岸边百姓也被这一幕惊了,错愕不已,纷纷跟随萧致瑾与慕清颜顺河岸朝前涌动,距离那几艘划走的船近一些。
像萧家这样有财势背景的名门,都会养一批强壮的护院,有时候还会充当押镖的角色,护送自家的商队。这些护院个个身手矫健,入水之后,很快就游到船边,翻上船板。
相比起来,陈立等留在船上的人并不多,这些护院一个盯一个还有剩余。
“萧致瑾,你以什么身份,凭什么对我们动手?”陈立再一次质问。
他特意强调“身份”二字,想着不论萧致瑾怎么回答都是错。
替官府办事,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为百姓不容。
以一介庶民的身份,又凭什么带人劫船?
“我以对自己,对临安百姓负责的身份,够吗?”萧致瑾避开两种身份,竖起临安百姓这面大旗。
“你什么意思!”陈立叱哼,“你这是与慕景彦沆瀣一气,反手报复!”
其余人等全部高度警惕。
“萧大公子,您这是意欲何为啊?”站在距离萧致瑾不远的一个秀才问道。
“你说,我要做什么?”萧致瑾转头寻问慕景彦。
他也不知道这几艘船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是慕景彦要求的,应该跟韩致远正在侦办的案子有关。
他已经揽了韩致远抛过来的麻烦,也只能“好事”做到底。
“他们想要在临安河道下毒!”慕清颜抬手指向陈立。
众人哗然。
陈立微怔,又高声叱问,“慕景彦,你有什么说话的资格!你以为信口开河危言耸听颠倒黑白就能抹掉自己得罪石仙的事实?”
“我有没有说谎,你把船划回来,让大家都仔细查看一下就知道了。”慕清颜向前走出几步。
“哼!凭什么听你小子的?”陈立才不肯轻易就范。
“不敢吗?”慕清颜扬扬眉,“让大家都查看一下,如果什么都没有,岂不也是证明了你们的清白?”
“笑话,你以什么身份搜查?就算是官府的人,也要有搜捕文书出示官凭,你一个庶民平头百姓,凭什么说搜就让你搜?众位乡亲,大家都来帮在下评评这个理!”陈立向岸上众人抱拳,“即使是有财有势的萧家,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我陈立不过是满腔热血做了这个带头羊,一心为的还是我们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