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鼻子一哼,“我可不会给你扣大帽,这番美意中没我的份儿。”
“我知道,你是想要给我扯下帽子的人。”
“你怀疑我叔父,就是已经把头顶上的帽子戳破了。”
“慕成安……”韩致远望向远方的黑暗,嘴角一勾,“你对慕成安又恢复了信心,是因为解出他的密信,又指向了与张路有关的王坤,而慕成安又同样借王坤家人的口给我留了信吧?”
“这还不够吗?”慕清颜反问,“如果叔父真的做了什么坏事,还会借人与你搭上关系?我不是对叔父恢复了信心,我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叔父,只不过在面对先前的案宗查证的时候,无法辩驳你们而已。”
“现在逮住了真假王坤这件事,就等于是给了你登梯子上房的机会?”
慕清颜侧头,盯向韩致远,秀眉微拧,“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愿承认自己怀疑错了?非得想要认定我叔父做了错事?什么叫逮住机会登梯子上房?只许你们有质疑叔父的把柄,就不许我有反驳你们的证据?叔父借用王乾传话可是你亲口说的,从月老祠观望到桑林田地也有你的份儿!”
韩致远收回目光,转向慕清颜,眉目浅笑,“你这条虫儿,还真是动不动就咬人。”
“我不想跟你胡扯。”慕清颜甩开头。
她现在就盼着赶快解决了眼下的事,赶到艮山王家去继续追查叔父的下落。
叔父说真王坤死的无辜,王坤又与张路相关,叔父所站的位置显而易见,能说他与歹人为伍吗?在慕清颜看来,这已经足够证明叔父的无辜。谁要是怀疑他,她就很是生气。
“做为侄女的你相信慕成安,确实于情于理,但是你能认定他的身上没有背负着任何问题?他这样在暗中兜圈儿,正是说明他藏着事,不敢明着跟任何人讲的秘密!假慕成安的尸首,黄翊善的死,星图不翼而飞,还有那个暗中救你的人等等,就算有慕成安的艮山留言,也无法抹除这些发生过的事!”
“我所怀疑的是慕成安身上藏着的那个秘密。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你能一眼望见它是否已经空心?即使它树干中掏空了一个大洞,可又确实长的很茂盛,给人留下一片绿荫。但是说到底,这棵树还是外干中空。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作为正常人可以情绪一时激动,但是等你平复下来之后,再想想吧!驾!”
韩致远从慕清颜手中夺回驴鞭,催促驴车快速前行,只可惜驴车不比骑马,速度再快也比马慢。他们要“摆脱”掉本来的样子,减掉与身份相关的痕迹,也只能这般放的慢一些。
慕清颜迎着夜风,深呼吸几口凉气,“先不说叔父了,继续接着说你的安排吧。其他的差役暂且不明,这个衙差你已经知道有问题,还让周大哥点出他去‘运尸’,是故意想让他去做点什么?他们都想着你找人暗中盯着吴家,应该不会认为还有人盯着他们这队‘运尸’人。”
“是,在去武志坊的路上他都敢有小动作,现在终于有逃脱我眼皮底下的机会,他肯定会想办法与人联系。”
“你已经让人暗中盯上了他?”
慕清颜想,她根本没有看到韩致远是什么时候安排人手的,不过,他给周虎传递眼色的时候她也没有注意到。
如果能被人发现,也就算不得一个“暗”字了。
不想韩致远否认,“没有。”
“没有?”
“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候,对方行事会非常小心。如果发现带上了尾巴,就不会露面了。我不能保证指派的人行踪够不够隐秘,索性完全放松,给他们真正的自由。”
“可是,这样你不是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反倒帮着他们顺水推舟。”
“没错,就是顺水推舟。”韩致远笑笑,“我就等着这只舟再划回来。”
“哦,我明白了!”慕清颜眨了眨眼。
此时她才恍然,那个差役就是抛出去的鱼钩,不论有没有鱼咬到都会再收回来,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意外靠近韩致远的机会。
等他以完成“运尸”任务之名再返回来的时候,一定已经接收到指令,必然有所动静,然后便是将计就计。
“可是……”慕清颜陡念间又糊涂了,“可是我们都这么逃掉了,他再返回来做什么你也见不着啊?”
“我见他做什么?”
“你不见他?”
慕清颜不想让自己脑子这么跟不上韩致远的思路,可是跟起来确实很费劲。
当年跟随在叔父身边,叔父也会给她卖关子,可她解起叔父的用意从来没有像在韩致远跟前这般吃力,好像自己突然傻掉了。
“虫儿自己想。”韩致远笑着,挥着驴鞭,赶驴车上了桥。
为了保证桥下的船只顺利通过,河道上的桥面都修的比较高,有的桥两头都修砌的石阶,有的桥则把石阶中间抹平一段,方便窄车能够勉强通过。
朝桥上走相当于上坡,坡比较陡,驴向上攀的时候比较吃力,韩致远跳下驴车赶路。
“我知道了!”慕清颜豁然一亮,也跟着跳下驴车,几步追到韩致远前面回过头,一边朝桥上后退,一边笑道,“周大哥送信的时候,你跟他说悄悄话,是不是让他把嘉王殿下请来代你主持你失踪以后的事?这样就顺理成章的把那个当细作的差役推到了嘉王跟前。你不等着他回来见你,而是让他去见嘉王!”
“小心!”
韩致远话音未落,慕清颜后退的脚绊在石阶上,身子跟着后仰,慌乱中一个闪侧撞到了驴身上,惊的老驴扯着嗓子嗷叫了一声。
韩致远一把将她拽稳,按回到驴车驾位上,“你还是让驴拉着,别把驴给撞坏了!”
“喂,干什么的!”
桥上的响动惊到了河道巡防官兵,呼啦啦的跑过来几个,反应还挺迅速,下桥口眨眼就被堵死,而对岸这边的官兵也随之赶来,堵住了桥的另一头,将二人一车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