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扩没有回答,杨风笑了笑,“其实,我现在可以把即将到来的结果告诉你们。”
赵扩只管听着。
杨风继续说下去,“慕景彦说的没错,望仙桥一事根本不是你们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而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是我们故意利用了韩致远自以为缜密的心思,将那些铁棍送到了你们的手中!嘉王殿下,你一定想不到,从那天夜里你路过望仙桥,亲眼目睹鬼影,碰到那个叫秋娘的女子从望仙桥飞撞到你的马车上时起,就已经步入我们设下的圈套。”
“因为嘉王殿下亲眼目睹望仙桥异况,我们便会对其详查。紧跟着李三娘被焚烧在金沙渡引去了韩公子,我便独自去查看望仙桥。当时虽然我不是因为受了大弓的惊坠入河中,也最终会想到下河去看一看,你们的人便躲在附近准备演戏。”
慕清颜将整件事梳理了一下,“这也就是,小乞丐大弓是证明事实存在的证人,可他跑到昌化县之后你们并没有紧追着去灭口毁尸的原因。我担心他的性命安全,实则他并无性命之忧,反而你们还想要利用他回来为我作证,更加印证确实有人想要‘故意遮掩’河底的秘密!”
“没错,大致就是如此。”杨风道,“第一次你在下水渠幻药发作,那便是对后面事的准备,对你造成混淆故意迷惑,让所有人都不信你的话,偏偏被韩致远结合他在金沙渡口火尸身上查到的‘胆矾’,与从那个货郎的指甲上窥到胆矾的破绽合二为一,自鸣得意的韩公子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好使发现了秘密,其实那个货郎的破绽本就是我们精心安排的,故意卖给他,这一点你们可是谁也想不到吧?”
“怪不得跟踪货郎的人一直什么也没有发现,其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慕清颜道。
“呵呵,那个货郎本来就是送给韩致远的破绽,他其实什么事都不会再做,根本不怕被跟踪。嘉王殿下,现在听到真相,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个计划可是出自我的设想,是我最得意的设计。”杨风笑着询问赵扩。
见赵扩绷着脸依旧没有吭声,杨风又继续道,“之后,韩致远果然从利用铁棍机关弹飞李三娘一事上得到启发,以为我们要利用这个机关继续作案,命人对河道展开搜查,将我们藏匿的那些铁棍全部挖出收缴,却不知其余的那些铁棍与弹飞李三娘的机关设置是不同的,安南鱼锦那么珍贵少量的东西,我们怎能搞那么多去做机关用?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安南鱼锦,都亭驿假血案,那也原本是你们想要我们将目标放在安南国使团身上的障眼法了?”慕清颜问。
“不是障眼法,而是他们原本想将罪魁祸首朝安南国的人身上引!”
论起国政,赵扩比慕清颜明白的多,经杨风这么一说,他便洞悉其中的深意。
如果不是他派去的人把使团盯得紧,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如果不是都亭驿假血案被轻而易举的洗清,并未引起糟乱;如果不是安南国使团改道未有消息泄露,证明与这帮伏匪并非一路;如果不是现在亲耳听虽然被俘但依旧以胜利者姿态讲话的杨风,用这种口吻道出望仙桥一事的真相,临安城在安南国使团抵达之时出了事,使团又恰巧被伏击,很容易就会让人以为这一切祸患都是安南国使团带来的!
对安南国,使团在大宋临安出了事;对大宋,使团在临安作乱,两国交好分崩瓦解,后果极为严重!
即便他赵扩此时看得明白,可眼下只要临安出事,安南国使团陷入祸乱当中,就定然会被其他藏匿于暗中的有心之人利用,挑起两国矛盾不在话下,寻渔翁之利可得。
“哈哈哈哈!”杨风仰天大笑。
“那些铁棍到底有什么用?”赵扩双目凝缩。
旁边的兵役将杨风的头用力按压下去。
杨风梗着脖子反抗,强硬的抬起头,“实话告诉你们,那些铁棍都是一支支灌满硫磺硝石的火药筒。今日巳时,也就是我们这批人原本要在金沙渡设伏的时间,以兵部为中的三省六部等以及其他各处收缴存放了铁棍的衙门,还有整个军器监都将会被炸个粉碎!天火吞临安,将会有多少朝廷大员死无葬身之地?将会有多少临安百姓陪葬?即使转到钱湖门的安南使团会不会深受牵连,在途中遇陷,死于纷乱之中?只要祸事一起,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必然一个个会露出他们的真面目浮出水面?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场面,赵扩,你能想得到吗?”
杨风的这番话,让旁边的兵役随卫纷纷色变,再也掩不住各自的焦急。
他们效命于大宋朝廷,朝廷若出如此大事,他们岂能置身事外?
巳时,已经到了!也就意味着临安城中随时会传出消息,阻拦,真的怕是已经来不及。
正如杨风所说,那些刚被派去查看铁棍的人不是去送死又是做什么!
天火吞临安,谣言的最后一句预言,无法扼制的要来临了么?
“殿下,请派人把副指挥使等人追回来吧。”慕清颜道。
既然事情不可避免,能少死几个人便少死几个吧。
“战场无逃兵。”赵扩转向嘉会门的方向。
初升起的阳光斜照在他的身上,却化作了一层宛若夕阳西下的悲凉。
“致远还在城中。”
不仅韩致远,临安城中那么多人,三省六部各个衙门那么多人,他们亡便是这天下亡!
此时也正是散了早朝,各部就班处理政务的时候,除了告假之人,全部都居于危险的中心。
赵扩的这句话,满怀着对韩致远最后的期望,也是对所有人惨遭不幸的无奈之忧。
战场无逃兵,明知极有可能死路一条,却不可退!
“殿下,追回他们还来得及!”慕清颜再次恳请。
“本王说了,战场无逃兵!”
冷肃的声音如破空的利箭从赵扩的嗓中冲向云际。
这就是此刻身为当朝皇子的谕旨!不止是对进城的人,也是对留在当场的每一个。
不可退,也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