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正经事，当然要客气。”周虎拦着刑部尚书，“听没听说我家公子被圣上责骂？”
“圣上责骂韩致远？”刑部尚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圣上可是又把他从头到尾夸奖了一遍，责骂？你是还没睡醒吧！真是有意思！”
案子了结，刑部尚书也松了口气，不管在刑部大牢死了几个人，好歹是不关刑部的事，不管艮山那边有什么奇怪，那也是殿前司负责的，也不关刑部的事。
不过，圣上下令要彻查各州府县衙牢狱，查实可能冤情，也够刑部继续忙一段时间，想一想，也挺头疼。
刑部尚书搓着两鬓上了轿子，晃悠悠地离去。
周虎继续来回焦躁地踱步，不时的朝丽正门内翘首观望。
“留大人？”
慕清颜见有轿子从宫外朝丽正门行来，侧头扫了眼，有些惊讶。
“留大人！”周虎闻声回头，见是留正，几步超过慕清颜，抢先跑到轿前，“您老没有上早朝啊？”
“谁说的！本官从和宁门出宫，然后再绕到丽正门不行？”留正下了轿子，朝丽正门看了眼，“怎么？韩致远没出来？”
“你知道我家公子的事儿？”周虎挠挠头，“我就是为公子守在这儿等大人。”
“等我做什么！你家公子要寻麻烦，我能管得着？”留正气哼哼地道，“找死也是活该！”
慕清颜当然清楚，留正这是在为自家孙女儿的事跟韩致远发火。
“见过留大人。”慕清颜走过去，恭敬作揖，“草民知道留大人心里有数，明白韩公子在三桥之举是行的以进为退之法，看似置留小姐安危于不顾，实则是故意将留小姐放于不在意的位置，让陈秀娘觉得没有利用价值而对其松懈，博得可乘之机。大人真正恼的是韩公子在圣上面前反而不知进退。”
“自作聪明！”留正垂着眼睑，斜扫了慕清颜一眼，双手交叉搭在身前，“你知道老夫现在正想什么？”
“草民不知。”慕清颜谦虚的低下头。
“周虎，你知道吗？”留正转向周虎。
周虎挠挠头，“井盐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留大人，快别说闲话，赶紧想想办法把韩公子从宫里给捞出来吧！吴夫子说，韩公子此番进宫，大凶！”
“你们知道大凶，还不想办法，就在这儿干等着？有什么用？”留正点点周虎与慕清颜，“老夫正想的是，要是把你们送进宫，有你们去分担点儿什么，那韩致远应对的或许就能轻松些。”
慕清颜不假思索，“可以！”
“可以什么！皇宫是你一介草民随便能进的？”
清朗而充沛的声音从丽正门的方向传出。
“公子！”周虎回头，看到韩致远，兴冲冲的直奔过去，“我一不留神你就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慕清颜转过身，那道洁净无暇的白映入眼帘，如天上的云朵飘飘然。
“不过跟圣上多说了几句话，有什么事？”
一句话说的是那般轻松，谁能想到在延和殿上，曾怎样的压着暗波？
“你跑到丽正门做什么？这是游玩儿的地方？”韩致远朝慕清颜走过来。
“没事了？”慕清颜盯着韩致远。
儒雅白衫，黑色平头小样巾，文质彬彬中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的随意，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是吴诚儒猜错了？是他们担心错了？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盼着我有点什么事？昨晚把你赶出去吹了一夜凉风，是不是很不满意，记恨在心？”
“公子，井盐他……”
“没你的事，我跟留大人说几句话。”韩致远打断周虎。
周虎闭嘴，看看受屈的慕清颜。
“没事，周大哥，我先回一扇门了。”慕清颜低声道，然后沿着皇城墙向东走去。
那匹马是周虎骑来的，她后来赶到丽正门就是步行，不办案子，她也没办法从刑部借马。
慕清颜走的不快，转过身刚踱了几步就听留正道，“你一扇门的这两个孩子也挺仗义。我不过那么说说，那个新进门的慕景彦一口答应，眼睛都没眨一下，是个可用之人。”
然后音调一转，低声询问韩致远，“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哪能有？”韩致远笑道。
“人看着是没被怎么样……太上皇的金令呢？”
“送给圣上了。”
“送？是被没收了吧！还说没事，这不就等于命丢了？以后办事别把脑袋端好，下次就是咔嚓，可没护身符保你！”
“瞧您老把我说成什么人？好像我就仗着那块金令作威作福似得。”
“啧啧，还是晚了一步，要是太上皇早点儿得到消息，插手此事，圣上也不好戳太上皇的面子收走金令，这收走了，也就不好再给你。不过人没事，也成。”
“留大人，你说你，去找什么太上皇？这不是激化他们父子的矛盾么？”
慕清颜这才知道，留正是真的从和宁门出宫，然后赶往重华殿向太上皇报信之后又折回丽正门等消息。连轿子都接应好，也是做了番准备。
“哦，你这是怪起本官多事？真是狗拿耗子多闲事！”留正耷拉下脸。
“晚辈多谢留老大人关心！”
韩致远赔笑朝留正深深的鞠躬作揖。
“哼！真不知道你那个外叔公怎么想的！”留正甩袖朝轿子走去，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朝韩致远勾勾手，叫到跟前，把声音压到最低，“圣上该不会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韩致远故作不解，眨眨眼。
“装！”留正指指韩致远，“知道装就好，别再多事，这不是要护着谁，是为了大宋的安定，已经到了这一步，忍住吧！人不罚，天总要罚的。”
“哎，还有——”刚走了一步，留正又回过身。
韩致远跟上去，“老大人还有何指教？”
“你说，你对老夫的宝贝孙女儿到底什么态度？”
果然还是扯到了私事，韩致远再次作揖，“对不起留大人，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