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围观的村民窃窃耳语。
周虎捋起袖子，“不知道我家公子受伤？没见我家公子的手上还有烧下的印子？临安城谁不知道我家公子差点被恶贼给烧死，被歹徒戳了一叉……”
“周虎，住口，少给我丢人现眼！”韩致远厉斥，“慕景彦，你俩跟我走！”
“周大哥，我们走。”慕清颜狠狠的斜了眼陆元韶。
嘴上说不过就动手，真够不要脸！真怀疑这人是不是陆放翁的亲孙子。
“哼！”周虎气哼哼的转身，“这是哪门子死城，敢欺负公子，下回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公子，你身上带着药吧，先涂下伤口。”慕清颜追着韩致远跨出门槛。
“是啊，公子，伤重了回去吴夫子又要骂人。”周虎一个跃步上前，追到韩致远身边。
双脚刚落地，却没注意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背着个箱笼正朝他们的方向急跑而来，擦着周虎的身边撞过去，摔倒在地。
“英娘！英娘！”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春英家那边跌跌撞撞地冲去。
“是他！”跟在后面的慕清颜停住脚步，回头指着那个书生。
那个在白洋湖畔见到的，跟春英相会的男子，那顶青纱竹帷帽原来的主人。
“英娘！英娘！”
书生冲进院中，呼喊着朝水井旁倒下的人扑去。
差役将他拦住，“闲杂人等退开！”
“我不是闲杂人，我是英娘的……”书生哭嗓着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顿了一下道，“朋友！”
“你是哪门子的朋友？这外面还守着那么多的街坊邻居！”差役上下打量那书生。
书生红着眼，泪不停的掉，“我是她的好朋友，我要见英娘！我要见她！”
说着，书生拱着头去撞拦路的差役，向英娘那边冲。
院门口，不少人指指点点。
韩致远折回来，询问村民，“你们认识他？”
几个村民摇摇头，“没见过。”
“不大可能吧？”另一个村民单手托腮寻思，“这人怎么像是邻村张家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张家什么家世？张家的人怎么可能跑到这儿来？”旁边的村民摇头附和。
院中，陆元韶将那个书生拽到一边，“你是什么人？跟死者什么关系？”
“我……我叫张子浩，是……皮子村人氏。跟英娘是……是朋友……”书生吞吞吐吐的回答。
“真的是张家的儿子！”院门口的村民听得清楚，惊讶不已。
陆元韶上下打量着张子浩。
杜颖见此，心里已经明白了八八九九，“既然是朋友，你对死者的情况应该了解不少，可知她与什么人结了怨？”
“我要见英娘……我要见英娘……求求官老爷，让我见见英娘！”张子浩不停的向杜颖与陆元韶作揖。
陆元韶侧身给他让开路。
张子浩跌跌撞撞地朝井边扑了过去，“英娘！英娘！啊——”
张子浩看到了那具无头尸，一口气上不来晕了去。
旁边的差役赶忙为他掐人中，缓了一阵，人苏醒过来，从喉间发出冲天的悲鸣，“英娘——”
“这谁啊？谁在院子里哭？”屋子里的瞎眼婆婆也听到了，“谁在为我家英儿哭的这么伤心？”
一个妇人出屋子看看，“听说是皮子村张家的儿子，与你家春英熟识？”
“张家？不知道，张家的人怎么会来啊？”瞎眼婆婆也很奇怪，“麻烦你们，送我到院子里看看，我要看看我家的英儿！”
守着她的妇人哪敢送她出门，“婶子，你啊，还是小心歇着，别让春英担心，啊？”
韩致远返回院中，来到井边。
任凭陆元韶与杜颖怎么问，张子浩只是痛哭流涕，什么都不多说。
“你确定死者就是你的心上人？”韩致远插了一问。
陆元韶扫了眼走而又返回的韩致远，没有吭声。
杜颖道，“这不用问吧？死者的身份不是已经确定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与王春英有多熟识，能否回答你们的问话。”
“是的，她就是英娘……我怎能不认得？”张子浩拉起死者略显僵硬的手，“这只手，我拉过，我跟她一起并排坐着看天空的白云，飞鸟，星辰，圆月……呜呜……英娘……呜呜……”
“他们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啊？没想到春英平日里那么本分的姑娘竟然跟张家的儿子这么……这么……哎呦！”院门口，有人又开始新一轮的窃窃私语。
慕清颜默默地把竹帷帽递给张子浩。
张子浩一把攥紧帽子，眼泪瞬间打湿了青纱，“这是我刚送给英娘的……我们刚刚见面，不想……是谁？是谁下的手！是谁？！”
韩致远的一问，慕清颜的一送，将张子浩的话匣子打开了。
“所以，你要把所知道的关于死者的事都说出来，马上。晚一步就留给凶手一分逃掉的时间。”陆元韶道。
“英娘那么温柔，与人为善，哪里会跟人结下梁子？我实在不知道谁会跟英娘有仇，你们可以去问英娘的母亲，去问乡邻乡亲，去问英娘做工的刘家，凡是认得英娘的，谁不说她好？我……我也是喜欢她这般的性情……”
“那你们的关系又该怎么说？既然死者知礼，又怎会与你有私下生情？”
“男未婚女未嫁，我们为什么不能相好？”张子浩被陆元韶的话激怒了，腾的站起身，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是！我们相好的事没敢跟人说，并不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见不得人，是我怕在我爹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她之前，传扬出去，会有什么令她为难的事！等我摆平我的家里，就会依礼下聘明媒正娶她，这是我给她的承诺！天地为证！”
“好孩子！好孩子！”屋子里，瞎眼婆婆出不去，便冲着院子里高声喊。
张子浩的出现，让原本悲恸无力的瞎眼婆婆来了些精神，“英儿能结识你，也是她的造化。可恨都是我这不中用的婆子耽误了她呀……若没有我这个累赘，十里八方的谁家能看不上英儿？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让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为什么让我连死都死不了！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