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你就会担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说！”韩致远哼了一声，甩袖朝湖岸下走。
“你跟我说了，我当然要反对。”慕清颜跟上去。
“那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韩致远朝停在湖边的一只小船招招手，“船家！”
“你要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住。只希望你派的人精明一些，别带出什么事。”
“这不用你提醒，我有数，人真出了事，我也要背责任。”韩致远回过头，伸手朝慕清颜的脑勺拍了拍，“放心吧！小刀子死的时候是因为没碰到我，柳燕可是我亲自寻到的，真让她出了意外，我韩致远岂不是也很没面子？”
慕清颜低头弯腰，从韩致远的手掌下溜掉，向后退，“船来了。”
慕清颜以为韩致远要雇船，结果是把整只船买下了，虽然船不大，也已经旧了，可花掉的钱足够买只新的，船家简直乐开了花，攥着钱赶紧跑，生怕他们反悔似得。
用韩致远的话说，正好用得着，什么价都值得。
而他用得着的意思就是，乘船走水路，不用动脚，也不要第三个人在场。
没了船夫，就得他们自己划船，慕清颜接了这个差。没办法，谁让另一位肩伤未愈，怎能划一路船桨。
慕清颜站在船尾，撑着船桨起航，韩致远则直接躺在船板上，双臂交叠垫着后脑勺，仰望一颗颗冒出头眨着眼睛的辰星。
“妖丽乘云争春色，清颜踏月来重逢。什么意思？”
左右没人，又不怕被听了去，慕清颜一边摇着船桨，一边开始琢磨，当然她说出声，也是想跟韩致远探讨一下。
“这两句诗是慕成安正月时就留下的，然后他又去找了黄翊善，之后又去艮山，再被李庆等人抓获，后被劫走，假死。他的这份‘遗书’的准备一点儿都不仓促，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啊！”韩致远望天道。
“想必与叔父查办的秘案有关。”慕清颜猜想。
“这两句诗先放放，还得回过头再琢磨一下那幅画。之前的分析推测太表面。”
“是啊，没有听到柳燕这个名字前，韩公子也一定没有想到，‘飞燕有情’其实还有柳燕处留有情况的意思，所以再见到柳燕之后，又根据这下句，想到了‘白玉无瑕’的新解。”慕清颜道。
也幸好反应的快，否则对不上“白老大”这个人，他们也不能这么快就取到这幅字。
“白玉无瑕人有瑕，飞燕有情人无情。”韩致远把那两句话背诵了一遍，脑中浮现出那张完整的画，“这两句诗与画一看就是谜面。‘妖丽乘云争春色，清颜踏月来重逢’这两句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怎么偏偏还有你的名字？踏月……寻到月老祠，这岂不是又与‘秋后见’三个字一致？这样想一定是错的，慕成安不会把问题结成一个死环，你说的没错，一定与他查办的秘案有关，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透露出一些事。他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用这种含蓄辗转的手法？似说非说，吞吞吐吐。”
“叔父不是一个啰嗦的人，办事向来干脆利落，他这样……一定是遇到很大的难题，这个难题一定关系到什么特殊身份的人，所以无法直言。”慕清颜双手紧握船桨，用力的摇动，将水花打得飞旋四溅。
“飞燕有情……飞燕……除了赵飞燕，柳燕取走‘燕’字，赵有另解，还剩下一个‘飞’……”韩致远轻声呢喃。
船尾的慕清颜耳中只有啪啪的水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你能不能说的声音大点？”
“把船朝岸边靠靠。”韩致远一个翻身坐起来，“快点！”
慕清颜已经划了好一阵船，突然加快速度，她的力气有些赶不及，“怎么了？”
韩致远起身，捡起旁边的备用船桨，帮着一起划起来，“避开那边的画舫，那是官船。”
官船如同官轿，闲人碰到都要依序避让。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官船游湖？
慕清颜望了眼那艘画舫上的红灯笼，隐隐还传出乐声，心下奇怪，不及多问，与韩致远一起，将船朝岸边划。
“喂，划船的，过来！”
不想，画舫上有人冲着小船呼喊。
跟前湖面上，只有韩致远他们这一只小船，装傻都不行，韩致远停下划桨。
“过来！过来！听到没有！”有人命令。
慕清颜见韩致远没动，她便也不动，等着那艘画舫渐渐靠近。
“让你过来，不赶紧的，愣什么愣！使臣大人想要坐你们的小船游湖，那也是你们百年修得的造化！不知好歹！”
画舫到了跟前，横挡住小船，船上的人不满的训斥。
韩致远索性丢掉船桨，走到船尾，“我们有大船坐了。”
“好像是安南国的使臣。”慕清颜听到船上人的话。
肯定不知是哪个想到的乐子，一行人夜游西湖，尽大宋地主之谊，彰显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呦？您是韩致远韩公子？”
画舫上跳下两个人准备收船，借着画舫上投下来的灯光，一眼看清韩致远，皆愣。
“是我。”韩致远淡淡的道。
“嘉王殿下！嘉国公！是韩公子！”那俩人态度大转，赶忙冲画舫上回禀。
很快一位头戴软脚幞头的人从船栏上探出身，“致远？是你？”
看那人的神态与声音，正是嘉王赵扩。
“是我，嘉王殿下。”韩致远声音也抬高几分。
在赵扩身边左右，又探出几个人，“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韩公子？”
“快请！”赵扩吩咐。
很快从画舫上伸出一块木板连在小船上。
那两个跳到小船上的随役上前想要搀扶韩致远，“公子请，小心。”
“景彦，走。”韩致远甩开那二人，招呼慕清颜。
毕竟不是近岸，一大一小两艘船靠一条木板搭连，大船还算稳固，小船这边就晃个不止，连同踏上那条木板也是晃悠悠的。
韩致远微微侧身，右手伸到背后。
慕清颜正低头小心地踏在木板上，跟着韩致远的脚步前行，看到有只手伸给自己……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