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是在依陛下所言，商议查找庄文太子之事。然庄文太子是皇家之人，难免会问及陛下。”
赵惇反而笑了笑，“韩致远，朕问你，如果从你抓获的案犯中问不出口供，案子就没法破了吗？”
“不，草民会寻其他旁证，还原所有真相。”
“好！那朕可以告诉你，那具骸骨是殿前司从艮山送来，除此之外，朕再不会对你多说什么。你可以去查寻其他旁证，还原你认为的真相，朕倒要看看你能查到什么！朕不论你结果查到哪一步，只问你要庄文太子的下落。你给自己定个期限吧！”
“陛下知道，草民还有要案在身，这个期限不能短，否则草民实在无暇顾及。”
“半年，朕给你半年的时间，两个案子，全部查明白！若有需要，殿前司崔明坚随时听命你的调遣。如此，朕对你够不够宽容？”
“是，谢陛下。”
恐怕这世间，也只有面对这个站在至高无上地位的人才能这般违心。明明被压迫，被套上了无形的桎梏，还要对其道出一个“谢”字。
不过还好，期限给了半年。
韩致远离开勤政殿，一路沉闷。
他不怕接下重担，他担心的是庄文太子尸骨失踪的意味。
二十多年来，庄文太子根本就不在宝林院的攒所之中，那是一座空坟。这是二十年前白安与如今的陈秀娘在纸条上留下的警示！
虽然皇帝已经下令崔明坚将宝林院攒所恢复原样，严禁此事泄露，可已经揭开的疤痕是再无法抹掉，宝林院再不是原来的宝林院，留下的不过是又一个自欺欺人。
“韩公子。”一名侍女截住韩致远的路，行了个礼。
韩致远看了看侍女手中的灯笼，认出是慈宁殿的人。
慈宁殿是吴太皇太后的寝宫。
太皇太后是高宗的皇后，高宗赵构禅位后，为皇太后，高宗驾崩，当今太上皇赵昚效仿高宗禅位，皇太后便也被尊为太皇太后。
“公子，太皇太后有请。”
“这么晚，她老人家还没有就寝？”韩致远边走边问。
“太皇太后最近少眠多梦，总是半夜醒来，听说公子进宫面圣，便命婢子请公子过去一趟。”
“是我不孝，好一阵子没有探望姨太婆婆。”
慕清颜在刑部偏堂没有见到吴诚儒，冯大娘在打扫，跟她说吴诚儒办完事儿肯定又跑到哪儿喝酒去了，要没有周虎那两条腿，怕是难找到人。
案子一报结，刑部偏堂就又该冷清下来，之前搬给韩致远的案宗全部又送回刑部，一些要私下留存的东西，比如《上神录》等都由周虎打包送回韩家，留给韩致远细细琢磨。
陪同冯大娘回家之后，慕清颜也返回韩家，左等右等，等到天黑也不见韩致远回去，叔父留下的两句诗实在费解，怎么也想不明白。熬得发困，便睡下了。
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已经天亮。
忽听桃娘在门外大声叫道，“景彦，景彦，醒了吗？”
慕清颜起身，套上短褂，打开门出去，“怎么了，桃娘？”
“艮山那边来人了，公子不在，韩四周虎也都不见人，你快去看看！”桃娘急着催促。
慕清颜跟着桃娘朝前院走，“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来人急得很，非得要见公子。可公子又不在。”
“韩公子一早就又出去了？”
“听韩伯说，公子一宿压根就没回来！不是案子已经破了么？公子还在忙什么？也不顾自己的身体！等韩四回来，我得让他跟紧公子。”
“可韩四也不能不听公子的命令，公子一句话就能把他支走。”
“也是！真没办法。公子就仗着吴夫子的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要是没有吴夫子，看他还能跑得这么利索！受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好好休息。用吴伯的话说，公子就是案痴，有了案子，什么都能不管不顾！咦？公子这么忙，是不是还有案子要办？”桃娘说着说着，人清醒了一些。
“韩公子大概还是为了叔父的事。”慕清颜道。
“为慕捕头？慕捕头不是为破新娘案被害，案子还没结？”桃娘奇怪的问。
“哦，我叔父手中有份对朝廷很重要的东西丢了，所以还得寻找。”慕清颜道。
现在，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叔父是死在李庆杨风那伙人手中，可是用不了多久，就又会传出寻找叔父遗留之物的风声，她这么解释也不算错。
“哦，怪不得公子还那么忙。”
桃娘带着慕清颜穿过二进门，来到前院，“韩伯，我把景彦叫来了。”
正在招呼来人的韩路看到慕清颜，便向来人引见，“你们有什么话就跟他说，他最近一直跟随韩公子做事，得公子倚重。”
“是他！那天在王家村跟在韩公子身边的就是他！”其中一个来人也认出慕清颜。
慕清颜一见此人，也有些眼熟，好像是前日在王春英家中跟随陆元韶的衙役，不过此时身着便装，“你是仁和县衙的人？”
“在下奉大理寺差遣，随陆寺丞暂调仁和县衙待命。”来人道。
“不知差大哥有什么事？”慕清颜问。
那两个便装大理寺差役见实在见不到韩致远，只得先跟这个随同韩致远办案的韩家奴仆说，“今早卯正二刻，我们在艮山圣音娘娘的庙中发现一颗头骨，约卯正三刻于庙后崖下发现张子浩遇害。”
那名差役说到这里便顿住。
慕清颜奇怪的问，“这些情况为什么要赶来告诉韩公子？”
“还有……”差役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有证据将杀人嫌疑指向了陆寺丞，我们赶来韩家的时候，陆寺丞已经被大理寺扣押。”
“什么？陆寺丞杀了张子浩？”慕清颜感到实在是匪夷所思，不由问道，“这两日在艮山王家村都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跟我们去趟艮山吧，我们路上说。”差役道。
一时半会儿请不到韩致远，能把他身边的人请去应急也算，这两个差役颇像是在死马当作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