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眉毛一挑,“嗯,说的也不错。有了这西湖醋鱼,刘南山不想承认也得认,他的女儿确实已经死了。”
“死的是刘翠儿,命案当晚,王春英又在刘家闹鬼,她与张子浩有情,张刘两家本来就有仇,还得从张刘两家的问题上去查。”慕清颜抬眼望着韩致远,“你从一双手上就有了怀疑,与王春英熟稔的张子浩没有理由辨别不出,当时他确认死的就是王春英……”
“继续说。”
慕清颜眸光闪动,是激动,也是愤怒,“张子浩说了谎!他之所以说谎,是因为他与案子有关!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他出现在圣音娘娘庙,不是跟踪谁去的,送头骨的人就是他!他无意中撞到了藏在庙中的神秘伤者,才又遭到杀身之祸,之后一无所知的陆元韶被嫁祸!他最后盯着陆元韶,是有满肚子话要交代。本来即使你没有对人说出你的怀疑,只要陆元韶依你说的去做就能把张子浩抓个现行,不需多问,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证明了你的猜想,可结果并没有如了你的意!”
韩致远稍稍沉默片刻,“我最开始确实只是注意到死者的手,但并不足以令我对张子浩完全起疑,你说他们二人熟稔,但这个程度因人而异,或许张子浩那个书呆子就是真的凭一双手辨别不出女人的身份。案子刚发生,掌握到的东西就眼前那么点,当时我认为最大的把握还是让陆元韶去守人,否则直接便盯上张子浩早就真相大白。我确定张子浩有很大问题是在听闻他的死讯之后,所以才让你去张家。”
“不管现在怎么说,张子浩一开始留给我的就是假相,他欺骗了所有人!”慕清颜紧了紧拢在袖中的手。
“还有什么要说?”韩致远问。
“还有……还有……”慕清颜双手抱住头,在义房内转了个圈儿,每一步都跺的那般用力,然后回到韩致远面前,甩开双手,“死的人是刘翠儿,凶手个子与我差不多高,在可疑之人中便只剩下装鬼作怪的王春英!是王春英与张子浩合谋杀死了刘翠儿,后来王春英又跑到刘丙郎家杀了刘丙郎!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你刚才说不舍,指的是张子浩不舍得丢掉王春英的东西,但是又不能让刘翠儿的头饰出现,所以那堆头皮中才一无所有!”
一口气吐完,慕清颜感觉自己的头也要跟着炸了。被害人成了作案人,她认为的凶手反而成了受害者,那对在白洋湖畔相偎遥望的甜蜜情人竟然藏了满满一颗杀人的心!
他们坐在白洋湖畔,在那样的风光无限好中,她眼里的恬静安逸美好,其实已经被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布局围绕,从他们的口中吐出的是裹了血腥气的杀机!
“景彦,我跟你说。”韩致远向前走出一步,双手搭在慕清颜的肩上,“美与恶是自己挑选的。美中有恶,就把恶抛弃,不理会,而只留下美。恶中也会存几分美,便将那份美摘取,留在心间,这样你的心里永远就只被美塞满。就像现在,我们谈案,你记住了这个案例,但是你更应该记住的是我……对你如此认真的劝解。”
“噗——”慕清颜笑了,拨开韩致远的手臂,“你这还是为了夸自己啊!行,我保证不会忘记骄傲如孔雀的韩大公子,被圈在韩公子身边的日子,相当于是我重新经历了一生,不会忘的。”
“韩公子,我这就去通知刘南山来认尸。”杨彪道。
“好,另外你再带人去刘南山家附近查查,问问刘家的奴仆帮工,看看到底有没有设下诱捕黄鼠狼的陷阱。”韩致远交代。
“是!”
杨彪率差役离开,周虎在义房外清洗了验尸工具回来,“吴夫子又睡着了!”
慕清颜一转身,果然见吴诚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缩在旁边,呼哧呼哧地睡得正酣。
韩致远一声不吭地走过去,俯身捏住吴诚儒的鼻子,默数一二三。
“啊——啊——救命——”吴诚儒一声惨叫,双手乱挠,睁开眼,对上韩致远的脸才松了口气,“又是你小子!我还以为我又要被水淹死了。”
韩致远直身,“赶紧起来,再去查一个人。”
吴诚儒懒洋洋地翻身坐起,打了个哈欠,“还有什么事儿?不是什么大案能不能让我睡会儿,我还没睡够。”
“案子就是案子,哪儿来的大小!”韩致远搭上吴诚儒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揪起来,推给周虎,“给他几拳,让他彻底清醒!”
“好!”周虎帮吴诚儒把他的箱子收好,转过身,正好接住吴诚儒。
“不要不要不要!”吴诚儒两手摇摆,“醒了,我醒了。再不醒大不了我自己给自己扎个醒酒针,我这把老骨头哪儿能吃的消这只老虎的拳头,那不是要人命么。”
韩致远带着慕清颜,周虎,吴诚儒来到义房前面的王春英家。
这个小院子院门大开,虽然没有张子浩家那么亮,但屋子里也燃着几盏长明灯,院门与屋门上都悬挂着白绫,插着丧幡,院中停放了一口棺材,是村民们帮着打造的,等着敛尸。
听到有人来,屋门打开,出来的正是那个开杂货铺的大婶。
“哟?韩公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韩致远走到屋门口,冲屋子里望了眼,见除了躺在床上的春英娘,再没有别人,“大婶,就你在?”
杂货铺大婶一拍手,“她们不是都怕么,晚上不敢呆,就只有我。我是伺候春英她娘的,一片好心,还怕春英害我不成?”
“是啊,人正没什么好怕的。”韩致远迈进门槛,向春英娘走去,“半夜三更来打扰您老人家,对不起了。”
春英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我又睡不着,什么时候都一样,倒是难为了王奎家的娘子。”
“婶子啊,你可别这么说。我晚上陪你,白天可以回去睡觉,倒是你呀,这么熬着可不是个事儿,可得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杂货铺大婶坐在床边矮凳上,握住春英娘的手安抚。
“你白天睡觉,不是又误了你家的生意?”春英娘摸索着拍拍杂货铺大婶的手。
“没事儿,有我家奎郎呢!”
“我请了位大夫,来给春英娘瞧瞧。”韩致远打断二人的闲话。
“吴叔,快!”慕清颜将一路打哈欠的吴诚儒推到床前,“吴叔啊,刚才验尸的时候人不是挺精神么?现在怎么又跟吃了瞌睡虫似得,再说不是酒醉睡饱后才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