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郑效用力地挣了下胳膊,冲正前方的赵惇高呼,“臣被人利用陷害,臣要举报临安知府贺则礼!”
赵惇刚揉着额头想要停朝歇息,被郑效这么一喊,又惊了一跳。
“郑效,你这是赶死要拽个垫背的,是不是!”大理寺卿怒道。
自己治下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大理寺卿也难交代,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不,圣上,罪臣所言属实,他陆元韶也一定心里清楚。”郑效挣扎道,“二十三日夜,陆元韶说是得知府急报,连夜赶回县衙,恰巧圣音庙出事,他在来往途中才没有证人。县衙整查呈报每日都由杜同知送到知府,那日也没有特别急要之事非得提前签印送报,一定是临安知府贺则礼为了某种目的故意将陆元韶调走,罪臣是被他利用了!”
“事实是如此,但臣也不好说什么,知府大人或许是想加紧办公罢了。”陆元韶既承认了郑效的话,但也没有帮着郑效趁机去踩贺则礼。
“韩致远,你说!”郑效追着韩致远急红了眼。
“怎么又扯上了临安知府?”韩致远眉头一皱,“我以为只是使团钻了时间空子,是使团给了你诬陷陆元韶的机会,但你不自知,还以为是自己想到的主意。看来郑少卿确实是偏爱多想。”
“你——”郑效又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那一刹那,分明是受到韩致远的提点才想到了贺则礼。
而贺则礼为人,官场中人都知道,那是一个惯于糊弄应事,而偏偏又挑不出违律把柄的老狐狸,曾被陆游弹劾多次,但从未被弹倒。
既然韩致远那么说,他便想到,是不是贺则礼也从中起了什么作用?是不是已经被韩致远掌握到证据?若真如此,他抢先举报还能落个将功补过。
可是,韩致远给抛了个饵之后没动静了。
“把人带下去!”赵惇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种临到最后疯狗乱咬人的场面他也见多了。
“圣上!圣上!贺则礼一定有问题,十四年前在绍兴做知府的就是他!是他放任刘南山杀人劫财不管——”
任凭郑效如何喊叫,终究是被带离垂拱殿。
“这安南国一事,各位卿家以为该如何应对?”赵惇微闭双目,一手轻叩龙椅扶手,一手打开,露出那半块铜钱。
“安南与吴哥竟有如此盟约,不可不防。”兵部尚书道。
“韩致远,你说。”赵惇瞟了眼韩致远。
韩致远抱拳作揖道,“圣上,草民只是做些破案查证之事,这两国政事自然由圣上与朝臣定夺。”
“那么,嘉王,你的意思呢?”赵惇又转向赵扩。
“臣赞同兵部意见。”赵扩道,“但安南有难,不能将其推给吴哥结盟,又不能让安南国落入与我大宋暗贼勾结之人手中,所以臣主张由我大宋帮助安南解决此祸乱,辅助李龙翰守住安南国王之位,以维系更牢固可靠的宗藩关系。”
“微臣赞同嘉王所言,由我大宋助李龙翰解决内乱,显我国威,令安南国王更加信赖大宋,缔结百年之好,也有助我大宋南地安稳。”工部尚书也表态。
“北有金国虎视眈眈,我们若分出兵力帮助安南,可会受到影响?”赵惇担心。
赵扩道,“北防兵力一直按部就位,若金国没有大幅举动,便没有影响。而南防也有常驻军保守,可以派往安南国。若是我们不助安南,由安南乱党上位,必然对我大宋不利,便会形成南北夹击局势,更为不利。所以臣主张结南抗北。”
“嘉王殿下所言极是。”
其余大多朝臣均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朕就派兵,助李龙翰一臂之力。”赵惇拿定主意,笑道,“这使团也是成了我大宋瓮中之鳖,竟吓的苏锐想要撞柱自尽,我们可没有那般残忍之心。既然他们已经有两人抵命,艮山那名本就犯了杀人重罪的书生之死,还有那个老更夫之死也就算结案罢了,从安南国的贡品中拿点东西赔给他家便是。”
“圣上英明!”众臣齐呼。
“呵呵,这么一枚破铜钱,安南人还天真的当成信物?”赵惇将手中的铜钱丢到一边。
“朕要告诉那个李龙翰,即使他拿着这枚铜钱去吴哥借兵,吴哥也可以拿出半块假铜钱与其不能二合一,反口说他们拿的是假东西,不肯施以援助,要是万一再把他们扣下交给叛党卖好,岂不是更糟?或者率象军趁机攻占安南,那岂不是更为引狼入室?别忘了四十多年前,吴哥就从安南人手中抢下占城。而我大宋的兵力实实在在的就摆在他们眼前,诚意交好,哪个更可靠应该看得清!”
“圣上所言极是。吴哥若真攻占安南,便等同拆掉了与大宋的夹墙,紧邻我大宋,其野心昭昭,对我们极为不利。”众臣附和。
“朕这就拟旨。”赵惇准备招呼张成和。
“若出兵一事已定,草民还有事提请圣上。”韩致远在旁默默地听着大臣与皇帝言言语语,见此事已成定局,方又站出来行礼道。
“你不参与朝政,还提请什么?”赵惇问。
“草民提请之事与两国朝政无关,只关系案情。”
“出兵与案情有什么关系?”
“若我大宋准备帮安南出兵,那么草民提请朝廷再加派一人去安南查察安南叛党与宋人勾结一案,以及曾出自大理与安南两国交界山地瘟虫等之前流入临安的各种毒物源头一切与此乱有关事宜。”
“对,此事不能不查!”周必大道,“必须要加派一得力之人主办此案,致远?”
“周大人不要看我,我没时间。最近还有其他事忙,圣上知道的。”
“可韩公子若不去,还派谁合适?”众臣开始议论。
有人小声的提到嘉国公,但又被更多的声音淹没,赵惇也对此充耳不闻,再次询问赵扩,“嘉王,你认为派谁合适?”
赵扩略作思索,“不如派陆元韶前往安南查办此事?”
“陆元韶?”
众臣纷纷转向还着囚服的陆元韶。
头发散乱,白色囚衣上血痕斑斑,但因已无辜释放,并未继续下跪,镣铐已除,直立于朝堂之上,人虽看起来狼狈,但仍不失英耿之气。
(吴哥:南宋光宗在位时期,正是吴哥王朝苏耶跋摩七世在位,为当时东南亚最强大的国家,其疆域包括与越南紧邻的老挝、泰国和马来半岛的大部分等。曾与越南李朝争夺占婆,1145年曾一度占领占婆首都佛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