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向贺知府表示谢意,贺知府从于礼尚往来,便也有回礼,问我等在临安可有什么需要照顾,起初我等并无请求,但在二十三日收到那名书生的消息之后,臣要赶往艮山去接人,怕被那边的值守官差碰到,便遣人去找贺大人帮忙,请他设法派人先一步赶往艮山传令将陆元韶调离圣音庙一带,至于贺大人用了什么办法,臣等不知。当夜派去寻贺大人的随从便是杀死更夫的那一个,已经自尽赎罪。后来,臣从陈平口中确定铜钱丢失,也曾请贺大人派人寻找,但不知贺大人作何安排。”
“好一个偷偷摸摸的礼尚往来!分明是尔等存有不可为外人知悉的私念!”赵惇再次怒拍龙案。
苏锐的话只是在尽量美化使团与贺则礼之间的勾当,捡好听的说辞罢了。
“臣等知错,请圣上息怒!臣实属无奈之举,安南叛乱,流落临安,只想寻一帮助,别无他意。”苏锐腆着老脸一次次向皇帝参拜。
“寻帮助?难道在你们眼中,朕都配不上帮助你们?”赵惇冷哼。
“圣上是大宋真龙,臣等不幸飘零残喘,实不敢……”
“实不敢跟朕坦白,怕朕趁人之危,对你们这些残喘之人下手!难道朕是这般残佞之人?”
“不不,是臣等获悉安南叛乱有宋人支持,臣以为能够辅助叛乱者必然地位不凡,所以不敢冒然禀明圣上。”
“搞了半天,你们以为是朕在背后支持安南叛党!你们可看看自己的脑袋是否还在?”
“危难关头,臣不得不慎重考虑,请圣上理解。现在臣已知悉真相,叛臣指证为庄文太子之行,与圣上无关,臣等对圣上加以援助感激不尽,唯有一颗赤诚之心誓与大宋永结百年之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锐带使臣再次向皇帝虔诚叩首。
听到苏锐又提到庄文太子,赵惇便不想当众继续在此事上缠问下去,摆了摆手,“罢了,你们有自己的考虑朕能理解。但贺则礼身为大宋臣子,与安南人私下勾连,收受贿赂,祸害我朝廷命官,绝不能姑息纵容!来人,传朕口谕,将临安知府贺则礼扣押御史台查办!”
殿前司卫亲自领旨督办。这种情况下,贺则礼成了烫手山芋,即使有人想替他说几句好话,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怒意稍作平复,赵惇又问张成和要了颗药丸吃。这几日他的身体本就不适,早朝持续这么久,间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吃药维持心神。
吃过药后的赵惇揉揉额头,“众卿无事退朝,使团与陆元韶留于宫中,朕要设宴为其压惊。”
“谢圣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致远,你没什么要跟我说么?”
出宫路上,与韩致远同行的赵扩低声道。
赵抦在使团中参与的事他也是刚在垂拱殿听到,而挑明此案的韩致远肯定早先就已得知,却没有给他透露只言片字。
“我要说的在垂拱殿已经都说完,没什么其他要说的。”
“赵抦呢?与此案无关?”赵扩也不跟韩致远绕圈子。
“你这个疑问……”韩致远看了眼身边的赵扩,“如果有关,当初入城前率使团改道便不会顺利。”
“他跟李庆等人无关,并不等于与使团这边毫无关系。”
“是,有关系。”韩致远径直负手前行,“他是圣上亲派的使团迎使,怎能与使团无关?”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赵抦扯入此事,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赵扩将话说的更清楚。
“没顾得上。”韩致远信步走在前面。
“你没顾得上跟我说,可顾得上算计皇帝!”赵扩跟上韩致远的脚步。
“殿下,”韩致远止步笑道,“我那也是因为顾不上详查,也没顾得上问,所以才轮到圣上亲自盘问贺则礼一事。”
“这么说,你承认我所指的‘算计’就是此事?”
“我看到殿下做的手势,应该就是指这件事吧?难道还有其他?”
“哼!”赵扩走到前面,“这种事你做的少了么?你现在已经没有金令护身,还如此不知收敛!”
“怎么不知道?我也没多做什么。”
“你还替赵抦说话。”赵扩转过身,目光凝敛。
这就是触逆皇帝的心意。
“有么?”韩致远浑然不知。
“没有?”赵扩目光又是一紧。
“你说有就有吧。”韩致远也不打算计较。
赵扩凝目微松,叹了口气,“你在我面前是无从狡辩。致远,你与我都太熟悉了!”
“那你说我替赵抦说话,怀的什么心思?”
“你维护他,说明你没有怀疑他。我也应该信你,去相信他。我也知道,在他与我之间,你会永远选择站在我这边。”
韩致远笑着,主动搭上赵扩的肩,“圣上将使团留在宫中,肯定免不了从他们口中继续探问赵抦,要不你找个理由也留在宫中蹭口饭吃,顺便听听?”
赵扩摇头轻笑,“在你眼中,我是如此小人?”
“哎?你嘉王殿下这话敢说给圣上听?”
“你这家伙,不由得就被你套进去!我看你要是想把谁扣个什么大不敬的罪名,轻而易举!”
“我要是被嘉王殿下指证个什么,死的机会也是不知会翻几倍。”
“所以你可要千万小心,不要得罪我。”
“姐夫,咱俩之间谈什么得罪?太伤感情。”
二人一路勾肩搭背,半开玩笑,旁人远远望到,无不羡煞嘉王殿下与韩致远这种能够拥有像平常兄弟般至情至性的情谊。
而正在此时,赵抦从旁走过,停下脚步,“我有话跟你们说。”
韩致远的手从赵扩肩上拿开,“你是想跟嘉王说还是想跟我说?”
“跟你说,嘉王听到也无妨。”
韩致远见不远处有个廊亭,“请。”
三人来到廊亭中。
赵抦开门见山,“我赵抦不会白落人情,承蒙朝堂上解围,我便向你们交代一件秘事。”
“哦?”韩致远等待赵抦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关于陆游案,圣上给了你们三天时间,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
“你所说秘事与陆游案有关?”赵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