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略作沉默,道:“慕成安于我有恩,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保他性命,你是他在世的唯一亲人,我对你做的也是为了他。你完全不必怀疑我的诚意。”
“不让我怀疑你的诚意,那就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慕清颜驱马绕过韩致远,迎到那人面前。
不需韩致远去问,想要知道的她都会自己亲口问个明白。
“这两者无关。”那人道。
“我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就凭我现在正跟你好言好语的劝说,而不是直接将你掳走。”
“所以,韩公子用‘拐’这个字不错。”
慕清颜冷笑,那人目光一刺。
“大官人!”
有人从村落的方向跑来,不是周虎。
近到身前,慕清颜认出是在西湖酒肆同桌的另外那个默不出声的男人,韩致远说当时他是坡脚,也就是曾将血断臂射到墙上的那个人,现在看来,此人的脚很利落,受过的伤已经好了。
“那边的事解决了?”那人问。
“是。”来人拱手回道。
“站住!”
一声凌风喝斥,周虎真如猛虎般追来,冲着先前的来人一拳砸去。
三匹马各自散开,韩致远紧随慕清颜退到一侧,那个中年男人被隔到了另一边。
“风奴,住手。”那人先命道。
被唤作风奴的那个人使了个虚招,甩开周虎,退到那人身旁。
周虎不依,虎拳紧逼。
“周虎,停手。”韩致远也随之下令。
“公子!”周虎狠狠地按下拳头,气急败坏的跑到韩致远马前,指着风奴,“那个家伙把活口都灭了,实在可恶!”
“老兄,什么意思?”韩致远下巴轻扬,冲那人不急不慢地问。
这般不经意的态度倒是令那人暗暗赞许,“就是杀人灭口的意思。”
“当初绑架我的两个人是被你杀的,从林家盗走我包裹的人也是也被你杀的,刚才出现的刺客也被你的人杀了,你救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是谁对我下手?你跟他们是一路?”慕清颜打马上前,“你还能拿到幻毒解药,你跟这帮人的关系一定很近!”
韩致远随之跟上,如剑般凌厉的目光隐在敛起的眼睑中。
那人淡然自若道:“我有解药,那是我有本事拿到,不代表我跟那帮案犯走的近,我也可以是孤身涉险为你取得。我杀了他们,是不想你们追查下去,图招麻烦。闲来无事,破几桩小案子玩玩也就是了,折腾的大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是慕成安唯一的亲人,我得为他保你。”
“说来说去,没有一句是有用的话!你若不说,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慕清颜调转马头,朝村落所在的方向奔去。
“周虎,走!”韩致远勒紧马缰,跟着转身。
周虎一个跃步跳到他的身后,随着一起追慕清颜而去。
“公子,我们可要追?”风奴仰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人。
那人捋了捋胡子,揪下几根毛在指肚上轻轻搓了几下,“真是个固执的性子!不必了,让人注意到不好。”
风奴担忧道:“公子真是为难。眼下慕成安未死的消息传开,公子之前做的都白费了,怕还要被责难。”
“责难倒不至于要紧,只要没人能找到慕成安,他到底是生还是死便是悬案,没人能肯定是我这边出了问题。”
“可这么一来,公子又有其他担心。”
风奴明白,慕成安不能落案,就算最终查到毒杀黄裳的真凶,朝廷那边也不会放过慕清颜,因为这就等于她做了假口供,甚至可以说欺君。
“那是以后,现在他们执意去漳州,就是大麻烦!”那人握紧马缰。
“那就把他们拦住!”
“强硬手段,就她这性子,又恐弄出大动静,反而更坏事。”那人抚了抚额头,“罢了!走着看。”
慕清颜三人返回村子里。
“公子啊,你们可是回来了,这……这……”借住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指着自家旁边的空地,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自家被打砸不要紧,怕的是收留的客人给自己惹出什么祸事。
左邻右舍也有被惊醒的跑出来围观,空地上横竖倒着两个人,早已断了气。
韩致远点了个火把照亮,走近两具尸体查看。
他要的是活口,周虎不会对他们的致命处下手,二人却被长刀刺穿了心。可见那个叫风奴的下手快、准、狠!而且,这何止是被灭口,连容貌都被毁掉,分明是不想让人追查到死者的身份!
“公子,那个家伙朝这俩人脸上丢了什么东西,就被烧成这样。”周虎气愤不已。
“是绿矾油。”韩致远道。
沾到绿矾油的皮肉,轻则灼烂一层皮,重则毁掉一块肉。
韩致远吩咐,“周虎,你连夜赶到江宁府,把这人命案直接报给府衙。”“是。”周虎当即便骑马朝江宁府返回。
韩致远继续查看,“是兵卫出身。”
死者手上有特定的茧子,是经常握刀所致,脚前后掌也有磨茧,是长途跋涉遗留。与之前在泥塘里挖出的那两具尸体不同,除了这两处说明是握刀行走的常客之外,他们衣衫腰带左侧有轻微磨损,那是常年挂系腰牌等硬物摩擦形成,说明这两个人平时经常需要用此表明身份。这便排除了身为野路杀手的可能,而是出自正规来路。
“会是侍卫司或者殿前司的人吗?”慕清颜低声问。
相貌被毁,无法画影对比,便不能确认身份。
“极有可能。”韩致远同意她的看法。
“他们怎么会追到这儿?还有周大哥出现的那么及时,他怎么会赶来?”慕清颜不解。
“那你应该问周虎去。”韩致远将火把插在地上,起身拍拍手,“至于他们一路追来,不奇怪,因为我临走前放出了一点风声。”
“你又捣了什么鬼?”慕清颜倚在一棵树后,笑眯眯地问。
“怎么这么说?这叫计策。”韩致远纠正。
慕清颜顺着恭维,“那敢问韩大公子,又用了什么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