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香案上原本扣着一块很厚的木板,板面上打磨的很光滑,还上着漆,看起来很是精致。只不过此时这块厚重的木板多半部分都被推入墙内,只露出很小的一部分在敞开的井口上架着,香案上原本摆放的香烛贡品也都被乱七八糟的放在地上,全无敬意。
“这就是你们对佛祖的敬意?”韩致远走过去,蹲下身将倒地的烛台扶正。
明空不说话,上前便朝韩致远踹去。
韩致远握住烛台,反手砸向明空。紧跟着拔出靴中匕首,跃身刺去。
赤手空拳的明空被韩致远的几个猛招逼的接连闪躲,退出房外。
韩致远没有追,而是出其不意地收回脚,将门关闭。
明空一愣,紧步上前将门踢开,一眼望去,竟不见韩致远的身影。
明空冲着正中前方的香案井口跨步一跃。
啪!
一只原本摆放在窗前桌子上的茶壶对准明空的后脑勺飞过去,明空敏捷闪躲,茶壶擦着明空身侧坠地砸开了花。
但紧跟着一只又一只的茶盏接连朝明空乱飞,一套茶盏砸光,韩致远纵身从窗子撞到了屋外。
明空冲出屋子追了出来,两脚刚跨出门槛,背后遭人猛踹,趴倒在地,紧跟着韩致远一脚重重地踏在他的脊椎骨上,待其还想要撑力挣扎,韩致远俯身,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同样的招数连失误两次,真够蠢。”韩致远另一只手揭下头上缠的布条丢掉。
“直接跟我打,你不是对手!”被死按趴在地上的明空不甘心。
第一次返回屋中,一眼没看到韩致远,他本能的反应是冲着那口井跑过去查看,结果被躲在屋门后的韩致远暗袭。
第二次,他以为韩致远趁机夺窗而逃,结果是在门旁守株待兔,刚出门就又遭突袭,被截下。
两次招数一样,他却两次中计。
韩致远的脚跟用力在明空的脊椎骨上转动,“跟你直接打?这又不是擂台比武,就算是比武,也用不着使蛮力。那个叫明昌的已经被我杀了,你呢?打算怎么表现?”
“你杀了明昌?”明空忍着背上的痛,目光一沉,“你想怎样?”
“明空师兄,师父问名册怎么还没拿来?官府的人在催——”有人一边急叫一边冲着禅房这边跑来,看到被人踩趴在地上的明空,登时怔住了,“韩……韩致远?”
“官府的人在催?”韩致远听到了关键。
“明空师兄……”那个和尚前行不是,也又顾及明空安危,不敢冒然后退。
“谁来了开元寺?”韩致远问。
明空不吭声。
“说!”韩致远手中的匕首在明空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
“是朱大人还有你身边的两个人!”那个和尚急着脱口而出。
“去让他们带人过来。”韩致远的手又加重几分。
“是……你等着……”那个和尚得到准确的许可,赶紧跑走去报信。
慕清颜与韩四正跟朱熹在开元寺放生池旁等着。
放生池位于三门殿后,开元寺主持慧新与寺中所有僧人全都候在那里。
慧新没有等州府的人来敲门,而是在他们未赶来之前便主动将寺门打开,为竹林中发生的“意外”急奔而去,因此事正发生在开元寺公认的寺外地盘,他们表现出责无旁贷的态度,并且请朱熹率人入寺。
随着开元寺门大开,也有不少关注此事的百姓尾随踏入,开元寺需要依仗民声,没有驱赶,朱熹也要让百姓们看清开元寺如何弄虚收敛香火钱财,同样任由其围观。
不过照目前看,开元寺也算行事有理有道,给予配合,竹林葬尸案也不能直接肯定的扣在开元寺的头上,再者,竹林中发现的葬尸明显年代已久,要追查的也是过去的沉案,官府也没有足够理由将现在的开元寺翻个底朝天,只因发现凶案要依律排查。但官府碍于开元寺如今在漳州百姓中的声威,虽然进了寺门,也不便将其当做要犯似得横冲直闯地在寺中甩开手查看,说话做事都要把握分寸,客气几分,以免其得到民众的帮腔,不便行事。
而突然发现凶案,其实一时间也不知到底先从什么地方下手去查,朱熹提出先了解一下开元寺中历代僧人的底,慧新便承许将开元寺近百年来留存的僧录名册呈上,供官府查阅,分辨可疑。
名册便存放在历任住持的禅房中,之前已经让明空与明昌去取,只是迟迟不见人,慧新又派人去催。
不一会儿,那个去催的和尚跑回来,在慧新耳边低语。
慧新虽然不动声色地听着,可那个和尚再加掩饰,神色中的慌张之意却逃不过朱熹与慕清颜的眼睛。
慕清颜朝朱熹走近几步,“朱大人。”
朱熹微微抬手压了一下,走向慧新,“慧新大师,可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名册丢失?”
慧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是,大人,有些不巧。老衲亲自去看看,大人且再等候片刻。”
“怎么这么麻烦,你带我们一起去拿就是了,来来回回不嫌费劲?”韩四道。
“施主,佛门重地,还是能不吵便不吵吧。请稍等候,老衲会给官府一个回复。”慧新说着,示意几个棍僧跟他一起去。
“慧新大师,这可不像之前那般爽快,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敢让我们知道?”慕清颜走上前问。
有的比较刺耳的话,作为知州大人的朱熹不便当众说,其他的衙差也不好或者不敢冲着开元寺的人开口质问,而她跟韩四是随韩致远从临安来的,也可以说与知州衙门的人原本不在一行,就算多说了什么,也能与府衙撇开。韩四与周虎之前为寻韩致远大敲开元寺的门已经表现出“刺头”的样子,她延续他们的态度也是自然而然。
两名棍僧挥棒挡在慧新前面拦住慕清颜。
慕清颜继续冲隔在另一边的慧新道:“竹林意外现出巨大葬尸坑,又恰巧开元寺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认为应该及时让官府获悉,说不准就恰是破案的相关线索,开元寺要是隐瞒,便有破坏线索之嫌,在这个非常时刻,我想慧新大师也不愿开元寺不明不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