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扶额，“只有一条，不许再靠近我小于两步的距离，不许动不动再抓住我，不许再对着我哭，不许再吵着提回家二字，不许……算了，就先这样。”
林翎跟着韩致远的话朝后退，两只手攥在一起，吸了吸鼻子，闭住嘴巴，却忍不住哽咽了两声。
“你瞧，韩公子为救你都累的头懵，数都不会数了，跟你提出四个要求却说是一条。”慕清颜把林翎拉起来。
林翎见一身男装的慕清颜，被针扎似得抽回胳膊，又躲回角落，“韩公子说什么我都依着……都依着……”
“那个倩儿就是冒充她穿着红喜服遮着盖头上了马车的人吧？她真的死了？”慕清颜低声问。
这个倩儿也就是在萧家大门外，看到的那个被从林翎应该乘坐的马车里抬出的昏迷不醒的陪嫁丫头。之后韩致远再让人找她，已经不知踪影，此时却与林翎一起听到她的消息。
“你说什么？”韩致远放下扶额的手。
慕清颜以为自己声音太低，又不好给林翎听到，朝韩致远走近一些，可不等她再重复一遍，韩致远倒回答，“反正通过林翎，让我们知道她已经死了就够了，当然，或许他们也只是为了恐吓林翎，目的没那么复杂。”
慕清颜大概知道了韩致远故意装没听见的意思，此时她站在他的近前，隔开了他可以看到林翎的视线。
她回头望了眼，“林翎现在就信你，你就不能迁就着点？”
说着，就要朝侧边闪开。
韩致远抬脚，将其即将迈出的步子拦住，而另一边则挡着墙。
被夹了个正好的慕清颜低头瞪向那条伸出来的长腿，“动手都不够，开始动脚？”
“替我拦着，看着心烦。”韩致远伤脑筋的皱着眉。
慕清颜眉梢一挑，“面对各种受害人在所难免，你竟说得出这么冷的话！”
“破案归我管，照顾受害人，我可没那工夫。谁不是说我已经被累的头懵？破案是要事，耽搁不得。”
“你来见她，不就是为了问案？”
“我闭着眼睛也能问。”
“那你就闭上眼吧！”
慕清颜侧身，后背贴在窗边的墙上。
“行了行了。你搬来那把椅子坐下。”韩致远收回腿，抬手将身侧的窗子推开。
夜风涌入，带着坏笑的声音吹灭了靠近窗子的两盏灯。
林翎一抖，没敢吱声。
慕清颜将那两盏灯重新点燃，放在林翎身旁的地下，为她照亮。然后将椅子搬到韩致远身侧坐下。
韩致远头后仰抵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林翎，在那个空屋子里，你可听到钟声或者诵经声？”
“……好像没有。”
“那你再仔细想想，还曾听到什么？”
林翎被关在那个空屋子里时，是她刚掳走醒来之后，刚开始受惊吓，反应多少都该比后来要好一些。如果她能记得点什么，也就是能从她身上掌握到的仅有的东西。
“还有……还有……”林翎为了能够依赖韩致远，尽力回想，“惨叫？好像从外面传来惨叫！”
“怎么个惨？”
“好像是被堵住嘴，可还在挣扎的那种声音……是男人，不是一个，好几个人。”
“声音有多远？”
“听不太清……那声音说停就停了，听得不够仔细。”
“有没有见到老鼠？”
“有！”林翎一惊，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有老鼠从我身边跑，还蹭过我的脚，屋子黑下来的时候只能感觉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有多大？”
林翎摊开手掌，“像我的手这么大。”
“你在井下的时候说过，门窗都被封死，屋内不分白昼。”
“是的，只要他们离开，屋子里便黑透了，太黑了！太黑了！”
“那老鼠又是从哪儿钻进去？”
“有鼠洞！趁他们来的时候点着灯，倩儿看到了鼠洞！倩儿还说想办法摸到那个鼠洞挖开，像老鼠一样从地下钻跑，她故意吃东西的时候打碎了一只碗，私藏了几块瓷片，她竟然想要用那几块瓷片挖开洞，怎么可能啊？她刚挖了几下就被发现了！挨打受欺，倩儿忍不过，就……就死了……我什么也不敢做，我向他们保证乖乖的，求他们放了我……他们根本不听……真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听到此，慕清颜断定，“那个倩儿的死还真是为了恐吓她。”
韩致远睁开眼朝慕清颜扫了下，“你问。”
慕清颜接过话，“你第一时间睁开眼就见到倩儿？”
林翎看着韩致远，没有回声。
韩致远冷下脸，“看我做什么！你林小姐身边还有侍婢帮着忙东忙西，我就不能有人帮着做事？景彦的话就是我的话，她问你什么，让你做什么都是我的意思，从现在开始，你要听她的！”
“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让她再受了刺激你又不愿哄。”慕清颜低声埋怨。
“没见她现在就缠着我？我脾气要再好，肯定得寸进尺！救是软，斥是硬，这是软硬兼施，把握刚好。”韩致远双臂环胸，又冲着林翎呵斥一声，“听到没有？”
林翎一个哆嗦，“听到了，我听他的，他的意思就是韩公子的意思，我知道，我知道……”
韩致远站起身，“她现在交给你，看你今夜能从她嘴里挖出多少东西。”
“你呢？”慕清颜见韩致远打算要离开。
韩致远抬了抬腿，“腿疼，去找诚儒疗伤。”
缩在墙角的林翎看了眼韩致远的腿，默默的没说话。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要去做？”慕清颜跟着韩致远出了屋子。
什么腿疼！那只不过是应了她前面编给林翎听的话，再次说给林翎听到。
韩致远看看越发黑沉的天色，“时间不早了，我看诚儒那边有没有闲暇，拖他去义庄验尸。”
“哦，我忘了。”
慕清颜想起来，从开元寺弄出来的腐尸都被送往位于州府衙门后面的义庄，正等着吴诚儒做进一步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