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是为了表示身份，那两枚黑指印都缺了一点，这便是明显的身份特征！”慕清颜拍掌落在那些竖道的旁边。
韩致远伸起自己的一根手指晃了晃，“不过绿豆般大小，又是很久远的人和事……想法简单，查起来可不容易。”
慕清颜将包袱皮从石桌上拿起来，“一个手指有点缺陷的人，还可能与三十七相关，就是入手的地方。这个三十七如果表示的是时间，我想最有可能是三十七天，按时辰算有些短，按年月算又长，按天刚刚好。在开元寺，每天晨钟暮鼓，若是能够听得到，或者有人按时送食物，都能够判断出日夜更替，据此一天刻一划清楚记下被关押的日子。我想，这三十七划，便是此人被关押在井洞中三十七天。我去查阅开元寺史料，看可否能够辨出哪个时间段与三十七日有关。”
“这件事请朱大人找人安排，你先准备去趟上杭县。”韩致远从慕清颜手中收走包袱布，“回来之后再说，回来之前我留意着。”
“去汀州上杭？”慕清颜一怔，“让我亲自去查张路失踪的事？”
“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龙岩县张路是去上杭县的时候失踪。就算官府到处张贴假张路的画像，如果他在这一带出现过，上杭县最可能留下他的身影。”
“那又怎样？现在的问题在漳州，你让我这个时候去汀州？就算假张路在上杭县动的手，那也只是个动手的地方，案犯为隐藏踪迹会将作案地点选择在不相干的地方，你认为去汀州能够查到有用的东西？”
韩致远拿着包袱布朝西厅正屋走去，“上杭县是属于汀州，但是它紧邻漳州的龙岩县，虽然跨了州界，位置上间隔的意义并不大。而且，有件事你没觉得奇怪？”
慕清颜正迈入门槛，听得韩致远这一问，愣神之际险些举步绊倒，“什么事？”
她是真的没想到什么，现在去想，也不知该从何处思索。
韩致远伸出一半的手在慕清颜迅速站稳之后无声地顿了顿，收了回去。
慕清颜眼睑轻轻垂下，在那修长的指节上匆忙一扫，走向旁侧。
“张刘氏找儿子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条与张路有关的线索，他们会任由这条线索摆放到我们面前，这还不够奇怪？”韩致远走到桌前，提了提桌上的那只青瓷茶壶，“去要壶水来。”
“哦。”慕清颜转身出了屋子，离开西厅，寻到府衙的厨房找水。
经韩致远这么一说，她也清楚了。
之前，她只是交出张路的画像，让漳州府衙寻人，想着如果能寻到张路的踪影便能继续顺藤摸瓜，却忽视了一开始的那个点。
案犯本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怎么会“好心”的把这个线索送给他们？怎么会任由张刘氏在这个时候跑到州府衙门，提点到他们事实上有两个张路，并且还通过张刘氏指出张路失踪之地上杭？
既然这也是案犯故意诱导的一部分，那么上杭县岂不是已经做好了另一个陷阱在等着他们？
可是，这么一想——
“明知是诱导，为什么还要去？我们守住漳州这块地方就够了，哪有那么多的精力陪着他们绕圈？”慕清颜提着一壶茶回到西厅，一进屋门便道，“周大哥已经病倒，开元寺还是个谜团，鼠患时不时发生，漳州随时都会发生状况！”
“所以才让你去汀州。”韩致远从慕清颜手中夺过茶壶，回到桌前倒了两杯茶，“我的意思是……”
转身，见慕青颜正等着自己说下去，韩致远却顿住了，“你不懂？”
慕清颜摇摇头，“你不会是又想着把我驱开吧？”
且不说漳州的人为状况有多少，单是聚善堂此时的情况就不容乐观，将聚善堂控制住，将发病的人都控制在聚善堂之内还是好的，万一……
爆发鼠疫这几个字，谁也不愿说出来，却分明已经在各自的心里来回响起。
韩致远端起一杯茶，递给慕清颜，“按你这么想，我们是不应该去上杭县，受诱是有底线的。”
“那你为什么又让我去？”慕清颜捧着茶盏，茶水的热度缓缓穿过盏壁，渐渐的有些烫手。
“因为，它是故意在烫你。”
慕清颜低头看了眼茶杯，听得韩致远继续道，“你一进门说出的想法是我们此时应该有的想法，也就是他们任由张刘氏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意图。”
“你是说……他们的意图不是要继续引诱，而是为了阻止我们去上杭县？”慕清颜听懂了其中的一些弯弯道道，抬眼看向韩致远。
韩致远从她手中将发烫的茶盏拿走，放回到桌子上，“它在烫你，但你迟早要把它喝掉。不能因为它暂时烫嘴就不理会它，你可以吹，可以摇，也可以再用一只杯子来回倒凉，再不济，你可以静静等待。但我们没有等待的时间。”
慕清颜走到桌前，站在韩致远身边，盯着桌上的两盏茶，“他们想借用张刘氏寻子这件事，让我们继续感觉被诱导，但我们根据目前的状况会选择适可而止，不再上钩步入另一个陷阱。如果这样一来，我们查遍其他地方也不会主动碰到汀州上杭县去，所以正是如此，反而暴露出上杭县是他们在意的地方，他们其实是用这种手段防备我们不去触碰！”
韩致远拿起另一杯茶盏，吹了吹，喝了一口，“你先根据张刘氏的话去上杭县查张路当年的行踪，不要让人知道。”
“怎么可能不让人知道？你身边少了个人难道他们看不见？”慕清颜问。
“聚善堂的状况就是机会。”韩致远将茶盏按在桌面上。
“装病？”慕清颜跟着便想到了。
韩致远侧头，肩膀稍朝慕清颜低了低，笑道：“是个晦气的招儿，委屈你了。”
“好，我去！”慕清颜冲韩致远正面转过身。
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退却？
“我会让一个高手与你同行，路上帮衬你，照顾你的安全。”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