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泪擦干！等到了地方不许再落一滴泪，听到了没有！”
慕清颜哆哆嗦嗦地抬起衣袖，在眼角蹭了蹭。
马车飞奔，车窗关闭，车帘遮着视线，慕清颜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一路上，她默默的暗记马车行驶的路线。
直行，左拐，上坡，右拐，下坡，直行……
将马速估算成脚程，便是回语口渡的路！经过市集，听见到处都是嘈杂的吆喝声，直到那些吆喝声渐渐远去，听不清了，马车拐个弯儿停下来。
听得驾车的喊道：“喂！胡牙子在不在？给你们送来个人！”
“来啦！人呢？”
蒙面男人抓住慕清颜的肩膀，将她拖出车厢。
“哟？今天的货色倒是不错，看着挺水灵。”对面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子笑道。
“知道你们眼刁，肯定把好的留给你们。”蒙面男人抓着慕清颜随那个胖子进了院门，同时又警告了一遍，“记住怎样才能保住你哥的命！”
慕清颜只能不做声响，乖乖地跟着向前走。
这看起来是个打渔做幌子的贼窝，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丢着各种渔具，一口大水缸里还有不少活鱼在甩尾巴。
“哪儿来的？”
进了屋，胖子问。
蒙面男人道：“野地里捡的。”
“这可是怕摊上官司，少不了割尾巴，给不成高价。”
“绍兴那边的，远着呢，你还怕什么？又不用你们出俸钱，一次结清。”
“最多这个数。”胖子打了个手势。
“这个。”蒙面人还了个手势。
“成交！”胖子咬咬牙，从袖口里掏出一块铜钱大小的圆形铁片，递给蒙面人，“去老地方取钱。”
蒙面男人把铁片收起，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大……大爷……”慕清颜想跟出去。
“大什么大爷！”胖子一把将慕清颜拽住，“今日你被送进这个门，这辈子都休想跑！想活命就老实点儿！”
胖子的手劲非常大，慕清颜挣不脱，被拖拽着丢进旁边的耳房。
耳房没有窗子，只有靠屋顶的上方开着两个小小的口子。房内空无一物，可谓真正的家徒四壁。
慕清颜见地上掉着块粉色的衣衫碎片，看来这个耳房就是专门用来暂时关押被送来的女子的监房。
不一会儿，听见房门外似乎又多了个人在说话。
“收到消息，生意暂时停做。准备听号令，最近随时会……”
慕清颜听不到那人说会怎样，应该是打了个手势。
“是吗？怎么这么突然？”油面胖子的声音。
“没什么突然，韩致远到了漳州，肯定会生事。”
“那我刚刚又收了件货。生意停了，怎么处理？”
“收了肯定就不能退，除非死！”
“别啊！花钱买的，死了多可惜。要不，我们自己用？”
“自己用？你能保证处理干净？别忘了二十年前长泰县的那件事，要不是拿那个铁匠顶罪，差点出事！你想重蹈覆辙？不知道那个犯了错的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胖子没吭声。
“人在哪儿？”
胖子应该是指了指，很快脚步声就走近耳房的门。
“怎么回事？”
耳房门打开的刹那，门口两个人愣住了，迎面不知什么粉末扑了他们一脸。
慕清颜将手中的衣衫碎片与一小块油纸由外向内折叠起来，“你俩最好别动！”
“小姑娘？”油面胖子叫了一声。
“我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是什么人你们应该能想得到！”慕清颜之前表现出的胆怯无助一扫全无，眼睛因为哭了不少微微泛红，可神气间已经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你给我们撒了什么？”另一个瘦高男人极力保持冷静。
慕清颜扬扬手中的碎布与油纸，“不过就是一点点药粉而已。”
“什么药！”
慕清颜摇摇头，“师父没跟我说。就是嘱咐我说，千万不要涂一手。”
她才不会告诉他们，这不过是她之前在临安瓦子街买到的砒霜，一直放在刑部偏堂周虎住的屋子里没有动，临到漳州前，她想了想自己又没有武艺防身，不如把这包东西带上，有备无患。
她没有将砒霜放进包袱，而是在布袜里缝了个布袋，把这包砒霜摊平包好塞在布袜的口袋里。
毒杀人的事她不会干，可防不住会在需要动点什么心思的时候用用。一包砒霜分成两份，一人扬一脸，正好。
“小姑娘，你这不是找死吗？”油面胖子磨磨牙。
三十大几岁的两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暗算了！
“大叔，你们可千万不要动气，动气会引毒攻心……”
“你师父是什么人？”瘦高男人沉着脸问。
“我不是说你们能想得到嘛。”慕清颜打含糊。
胖子道：“你……你是五哥送来的，不可能是五哥他们……”
“谁是五哥？”瘦高男人问。
“就是经常给咱们送货的那个。”胖子指指鼻口，“不可能是他，他跟咱们做生意都两三年了，这种事爆出来，他也逃不掉。他没必要害我们吧？”
“解药！”瘦高男人低喝。
慕清颜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你们要想拿到解药，就跟我走吧。对了，告诉你们，人若中了这毒距离发作只有一个时辰。”
“最好不要耍我们，否则我们没好，你也落不了好！”瘦高男人转身出了屋子，在院中悬吊的晾绳上扯下一条白巾，抹了把脸。
砒霜粉钻进鼻孔，不由地连打两个喷嚏。
油面胖子也用手巾擦了擦脸。
慕清颜捡起他们二人抛落的手巾，连同自己手中的碎布与油纸一起丢入院中的大水缸。
不一会儿，靠近布团的鱼就吐泡翻起肚皮。
是真的毒！
油面胖子与瘦高男人见之色变。
“快走！”二人催促慕清颜带他们取解药。
慕清颜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我问你们，二十年前这里有个女孩在长泰县失踪，一年后在虎渡浮桥附近被发现割腕后被抛入江中，后来有个铁匠为此事伏法，这案子真相到底怎么回事？”
“你到底什么人！问这件旧事何干？”瘦高男人脸色又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