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
平云货栈的大门跟着被人从外踹开,杂乱的脚步匆匆接踵而至,穿过货栈大堂,冲入后院。
“廉捕头?你在做什么!”跑在最前面的人一眼认出廉辉。
廉辉倒是并不认得此人,只是有些面熟,似乎在天庆观扫到一眼,看样子像是个管事人的样子。
“廉捕头?”跟在后面的衙差也看到廉辉,吃了一惊。
“陈掌柜,赶紧救火吧!”
那个管事儿的正是平云货栈的掌柜陈正,催促他的是跟在他后面的伙计。
“快救火!快救火!”
陈正一边急着招呼,一边焦急地跑到井边打水。
“朱大人。”衙差为随后进入货栈的朱熹让开路。
“一起救火。”朱熹下命。
衙差在货栈中寻到各种器皿打水扑火。
幸亏抢救及时,火未及烧燃房内梁柱,只是将门窗毁了大半,很快被扑灭。
朱熹走到侧边屋檐下,捡起那只被人跑来跑去浇水的时候踩了好几脚的红鸽子。
可怜的飞鸽肠子都被碾出来,不忍目睹。
“大人,这是不是败酱草?”朱武从院中捡起一根掉落的草。
最开始在城中寻药的时候,他曾问药铺里的大夫查看过百草药谱,大体识得败酱草的样子。
跟随朱熹一起来到平云货栈的裴主簿看了眼道,“没错,是败酱草。之前我生病时曾服用过。”
“难道这屋子里烧的就是漳州那些不见的败酱草?”朱熹捏起那根药草,看向那间被烧毁的库房。
“朱大人,请看!”陈正从那间库房门口又捡到一棵还未完全烧尽的草。
朱熹看了眼,“败酱草。”
陈正问:“这草有何用?”
“这不是应该你陈掌柜告诉老夫吗?”朱熹甩手将草丢掉,同时垂下一脸冷意。
“朱大人?”陈正一愣,“您这是什么意思?草民只是个举报人,只是发现可疑,并不知实情啊?”
“是么?”朱熹一个眼神。
裴主簿领会,抬手示意,众衙差已将跟随陈正的两个伙计包围。
“朱大人!您应该审问廉捕头!”陈正指向廉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放火烧这些草?还有之前在货栈里的那些可疑人怎么不见了,他反倒像是没事人似得!”
“你想说的是,不见的那些可疑人是我通风报信放走的,我烧败酱草是为了毁掉物证,得出的结论是我跟开元寺的人是一伙儿的,还有那只鸽子也是我们养的。”廉辉替陈正把没说的话补完。
当着朱熹的面,说不口的实话也说了。当那句话从口中冲出之后,反倒是豁出去的畅快。
“你——”陈正见廉辉无比镇定地抢了他想说的话,自己反倒语塞,迟钝了一下,方又道,“没想到廉捕头是如此险恶狡诈之人!竟懂得恶人先告状!”
“我告谁的状?”廉辉反问。
“你想跟朱大人说我诬陷你!”陈正转向朱熹,“朱大人!草民举报之事完全属实,确有可疑之人下榻货栈,之前还有人曾常年包下货栈客房与库房,草民疏于觉察是有错,可一发现可疑就报官了,草民可是安分守己的小小百姓,朱大人明鉴!朱大人可命人在货栈搜查,那些人匆匆逃走,定会有所遗落。”
“是,不止遗落一点儿,遗落之物很多呢!”廉辉抬眼瞟向二楼。
“朱大人!大人!”陈正跪下向朱熹叩首高呼,“大人——”
“身为一个安分守己的草民,既然被恶人先告状,向本府叩首求救是不是有些晚了?”朱熹垂目扫了眼陈正,“且并不急切,而是慌乱。”
廉辉的目光迟迟才从侧上方收回,“今天上午,我在天庆观见过你吧?”
陈正低垂的头一沉,“草民是去吊唁何四娘。”
廉辉走近陈正,稍作俯身,“那我跟韩致远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你——”陈正抬头,眼睛里难掩惊愕。
廉辉直身站到朱熹身侧,“大人,您看。”
“果然啊!”朱熹叹息,“果然没错!”
连着两声果然,简简单单七个字,迸发出的是惋惜、愤怒、痛心!
漳州城中最深明大义,位于众拳馆之首的何家拳馆竟然就是漳州这场祸害的真正源头!
不,不只是漳州,还有临安!
此时,迟滨正在北门外,跟一名拳师在一起。
铁钩之前送回消息,说钻进迎春驿多时的韩四终于出了驿站,骑马向通源驿的方向跑去。而在韩四离开前,曾有几名拳师寻到驿站。
韩四身上带着之前在迎春驿开的寄马凭信,马挂着绍兴府的公牌,驿卒便将韩四也当成是绍兴府的公差,供其食宿,韩四离开的时候用凭信很方便地领走其中一匹马。
看着韩四自顾骑马远去,铁钩交代盯在迎春驿外的人无论如何跟紧目标,自己则去追那几位在韩四离开前进过驿站的拳师。
这几个拳师铁钩都认得,追上之后习以为常地攀谈,可不论铁钩怎么探问,那几个人只说有事,都不肯吐露一点详情,说是要信守承诺。
铁钩怕被人起疑,不敢纠缠,只得返回天庆观禀报迟滨。
迟滨一听韩四有所行动,还与拳师有关,想到开元寺就是依靠了拳师的帮忙才被拿下,不敢耽搁,马上亲自去寻找那几个拳师。
听铁钩说那几个拳师从迎春驿出来后沿东门向北走,迟滨便从观桥亭顺宋河北上直达北门出城,经过盯梢暗记的点依次询问,最后在北门偏东的方向碰到要找的人,不过只有铁钩所说的其中之一。
迟滨上前跟那人打招呼,那人见到他也很意外,问他怎么不在天庆观守灵。他借口说出来是为了寻找开元寺的踪影,为何四娘报仇。然后便痛心悲愤地托这名拳师帮忙,一定要抓到这帮人面兽心的恶贼,为民除害。
这名拳师被迟滨满眼男儿泪说的动容,又看在何家拳馆往日的作风上,终于抵不住松了口,告诉迟滨其实韩四已经掌握到贼人的线索,并且提供了名单一份,朱大人就是请他们从韩四手中拿到名单,依照名单上的地址将隐藏在漳州城内外各处的贼人悉数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