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给钦差的令牌在你手里?”韩致远眉梢轻挑。
“是的。”赵扩没有隐瞒。
钦差令牌等同御驾亲躬,在临安的时候他就已经从留正手里拿走了。
“我认为,令牌应该在先到之人手中,以图方便。留大人会帮助配合。”赵扩又补了一句,“你若调军,不等留大人来,便可做到。”
“这倒不用。地方驻守军足够敲山震虎,远远没到需要主力军的时候。钦差那边,先等他们把药押送来,顺便了解一下泉州福州沿海一带的情况。至于那块令牌……”韩致远抬眼看向赵扩,“若说以图方便,我认为在我手里最方便。”
“你倒也大胆!”赵扩笑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明黄方帕包裹之物,递给韩致远,“你从未让我失望过,我相信你。”
韩致远大方接过令牌,收入自己囊中,“另外,还有个不能遗漏的问题。”
“什么?”
“鼠。”
“那些曾冒出来的大老鼠?”
赵扩只是听韩致远说了一下,很难想象出那种场面。
“对,那些恶鼠,绝不只是为了跑出来吓人那么简单,最少有一批躲过鼠药,藏在附近某处,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再次冒出,必定会造成又一场混乱,不得不防。”
“以鼠为兵,可谓奇策!”
“那就设法将其化为己用。”
“韩公子!”
二人正说着,有差役匆匆跑到西厅报信,“朱大人刚收到建宁府的消息,钦差仪仗二十一日早在入建宁府的官道上遭伏击,同行的嘉王殿下被劫,仪仗侍卫队长受伤,现代天巡狩仪仗停在建宁府休整!”
“嘉王被劫?”韩致远与赵扩不约对望。
钦差奉旨巡守漳州,本是因失火案与疫病而起,并未按照最强的武力防守派遣仪仗队伍,但也都是侍卫亲军出身。若非有所准备,想对他们下手,并非一般草莽匪徒能得逞的。
“是建宁府杨同知亲自赶来传信,朱大人正在二堂照应,也请韩公子相商。”
“知道了,我马上去。”
打发走传信差役,韩致远转向赵扩,“怎么回事?”
这绝对不是他安排钦差停在建宁府的理由,何况按照时间算,他让朱熹另外暗中派去拦截钦差队伍的人昨日随朱威之后刚出发,也不会这么快收到反馈。
“他们是想对我下手,不过没想到被他们劫去的人是假的!”赵扩冷哼,幸好他没有与代天巡狩的仪仗队伍同行。
原来,他们也早已在等待赵扩。
赵扩抵达漳州府,除了朱熹知道他的身份之外,其余人等均不知,此时嘉王被劫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开,赵扩自然也不想这个时候站出来,索性将错就错,且等着瞧瞧那伙人的反应。
赵扩以朱熹学生的身份,与韩致远一同来到府衙二堂。
“杨同知,除了嘉王被劫,钦差大人情况如何?”韩致远一见到差役口中提到的那位建宁府的杨同知便问。
之前路过建宁府的时候,他没有特意去知府衙门,只是因天柱峰遇袭命案见过知府陈其平一面,并不认得这位同知。
“这位便是临安韩致远,那位是……老夫的学生,特来帮老夫的忙。”朱熹介绍。
“原来是韩公子!”杨同知向韩致远点了点头,“钦差留相倒是毫发无伤,没有什么事……不过,也像有什么事。”
“此话怎讲?”韩致远问。
杨同知想了想,“留老大人身体无碍,可能因为嘉王出事,过于忧虑,精神很差,面色很不好,大夫给看过,说并未受伤生病,怕还是心情影响所致。只是老大人毕竟年岁较大,怕……”
“留大人不过比老夫年长一岁,没那么不经风!”朱熹道。
他们这些心怀抱负,忧国忧民之臣从来都不服老。
“是,是。”杨同知附和。
韩致远再次确问,“杨同知觉得留老大人气色很差?”
杨同知又想了想,还是道,“是,确实很不好。哦,对了,留老大人让我见到韩公子后跟公子说,请公子定要尽快救出嘉王殿下。”
“那是一定。不知杨同知可清楚钦差仪仗被劫时的情形?”
“留大人说,前日辰时,他们在即将抵达建宁府的城外官道上突然杀出一队匪徒,仪仗队伍的马匹就是被匪徒提前埋伏的绊绳出其不意绊倒,人仰马翻,趁意外混乱之际,匪徒劫走马车中的嘉王殿下,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随行护卫向西追赶,却输于地形不熟,被匪徒甩掉,无功而返。那帮人来之突然去之迅速,可谓无迹可寻哪!”
“光天化日之下,劫夺钦差仪仗绑掳皇子,胆大包天,死有余辜!”赵扩怒道。
即使他此时安然无恙,但这件事却是冲仪仗冲他而来,犯下重罪是不争的事实。
杨同知被朱熹的这位学生浑身透出的寒杀之气震住,一时盯着赵扩竟说不出话来。
朱熹见状,道:“老夫这位学生所言不差,这些人实在无法无天!”
“是啊。”杨同知抹了把额头,“必须尽快救回嘉王,否则不论钦差还是建宁府都难以交代,请韩公子赶紧拿个主意!”
这就是留正的托付,建宁府杨同知亲自赶到漳州的目的,他们需要的是身在漳州的韩致远。
“只有嘉王一人被劫?”韩致远提出一个没人在意的问题。
“呃?”杨同知稍愣,“还有与嘉王同坐马车的随仆一起被劫。”
“知道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拿主意也得多掌握些情况才行。”韩致远向朱熹与杨同知拱了拱手,“我这就去查,告辞。”
赵扩随韩致远一起出了二堂。
“顶替你的人是谁?”走在前面的韩致远问。
赵扩紧追几步,“不过是留府的一个能扮几分样子的家仆。”
“这家仆与留大人感情想来十分深厚。可是——”韩致远话音一转,“即使再深厚也是主仆之情,而非君臣之义,若非杨同知夸张,便是留大人表现有些过头。”
留正明知被劫走的人不是赵扩,又何来因赵扩忧心?
赵扩问:“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留大人过于表现,便是他在真心为人担忧,而且此人对他而言十分重要。”韩致远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