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带着我在江边等到一个人,那人竟认得我,确定了我的身份后,才将我也押上船,听他们隐隐谈论,说是要跟嘉王一起当礼物交给什么人。我被关在船舱中不知道水路怎么走,只听到行了一段路后靠了岸,船上有人跟岸边的人接头回来后就改了计划,听那人交待说先把我送到常荣寨关起来,之后跟货物一起接走。然后我就到了这里,后来便遇到清娘。”
“我就是跟后面那条船找到这山里的。”周虎接上留小婉的话,“当时他们杀了人后,正谈论真正嘉王的下落就又追来一条船,我听后来船上的人说抓住了留老大人的孙女,还说找人确定过没错,之前他们是没料到嘉王有防备会让人顶替,才忽略了先去找人验明正身上了当。”
“肯定船上的留小姐是真的之后,那个汉话说的别扭的家伙就让他们把人先送到常荣寨去,还说抓了个假嘉王,害怕事情有变不想再等,要他们顺便帮着尽快把信传给寨子里的当家人,按照定好的日期提前两天行事。后来待他们散去后,我就沿江尾随那条船的行踪来到这里,可惜入山后没跟紧找错方向,又在山中绕了一圈,听到狼叫才又跟着声音寻过来,结果碰到那么狼。”
“原来周虎你是跟着留小姐来的。”韩四道。
“嗯。要抓嘉王的人肯定是朝廷案犯,我就跟来了,不想又碰到井盐兄弟。”
慕清颜顺手拣了个小树枝在隐身处的地上勾画,“他们抓走嘉王是要送给某个异族人,结果没办成,误打误撞抓到婉娘,真正的嘉王下落不明惊动到他们,所以打算提前行动。这个常荣寨,用了疑似出自杨风白家人之手的机关刀阵,还有狼群严加防备,根本不像是只关押一群没什么抵抗力的女人,既然他们已经背叛开元寺,肯定还藏着连慧新都不知道的更深的秘密。从那封指明送给当家人的信中肯定能找到的答案。给那个寨子带去灭顶之灾的信就是关键,信上一定是他们的计划安排,也就是跟婉娘听到的货物有关。婉娘,确认你身份的又是什么人?”
留小婉仔细想了想,“那人带着斗笠,蒙着脸,看不到长相。听声音倒是有些老,大概跟祖父差不多似的,说话语调听来比较文雅,一点儿都不像是山匪歹徒。”
韩四跟口便哼了一声:“越不像的人才越可怕。”
慕清颜接着问,“一个疑似跟留老大人差不多年纪的人认得你?说明他肯定见过你,而且是在临安,你记不记得身边曾出现过什么特殊的陌生人?”
留小婉道:“我很少见到陌生人的,若是家乡来的长辈也都要由祖父祖母引见,在认识的人当中不觉得哪个可疑,与祖父父亲叔伯们打交道的也都是官场上的人或者是他们的学生居多,也许有的照过一两面,记忆不深。”
“他们说曾有机会给假嘉王验明正身,只是疏忽了。说明有人也认得嘉王,还认得你,这个人有机会亲眼见到你们,他一定曾出现在你们身边,而且不被你们留意,此人一定有特殊的身份。一个不敢让你看到的说话文雅的人……”慕清颜问韩四,“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
“永定县境,离汀江大约三里的山中。”韩四道。
慕清颜点点头,“果然是‘汀江常荣寨’,汀江流穿汀州,他们从建宁府抓到人后先快马带到汀州,然后再转水路经汀江来到位于永定的常荣寨,婉娘说的江边就是汀江边。婉娘是在上船前见到那个特意赶去辨别身份的人,而之后婉娘乘的船又追上前面先离开的船,说明间隔时间并不长……很可能转水路的地方就在长汀县,那个人一定就在长汀本地住。”
“为什么?”韩四问。
“因为汀州知州谢方?”留小婉眼帘轻抬。
之前他们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是,我怀疑那辨认婉娘身份的人就是谢方。”
“谢方身为汀州知州,若是回临安办事,倒是有机会见过嘉王与祖父,或许也到过留府。”
“若这个谢知州的问题这么大,只是福建路的提刑官去应付还怕是应付不来吧?”韩四有些担心,“幸好嘉王没有直接去汀州府,否则也是自投罗网了。”
留小婉又想到替赵扩死的留冬,低头忍着眼泪,紧咬着唇。
“这条水路上有异族人在暗中活跃,异族人……他们除了利用开元寺的人,还跟其他不明身份的人勾结?”慕清颜寻思着另外的问题。
韩四道:“临安案中有安南人,可是李庆都死了,朝廷又派兵援助安南国王,安南国的反贼都已自身难保,还能顾得上耍什么花招?”
“那封信……”留小婉泪眼一亮,“我想起来,那个二当家看完押送我的人交给他的信后就烧了,可我记得他当时还说,主家要提前两天取货,不要把所有的全都给他们,好东西要给自己留下些备用,让人把私扣下的货赶紧藏好,然后……然后让人把我跟货关在一起,等着按时一起押送?”
“把你跟货关在一起?祠堂下的那个暗洞?”慕清颜想那黑漆漆的地方。
留小婉点点头,“之后,我就被关在那里了,在见到清娘前没有换过地方。”
砰——砰——砰——
几个人正说着,突然听得连着三声破空而升的巨响,循声望去,只见夹峰石道的方向随之冒起火光浓烟,腾入天际。
“有动静!”
等待在暗处的人开始准备,数双眼睛穿过眼前的遮掩草丛齐齐盯向土楼。
夹峰那边不停地有响声传来,震动着整个山寨,浓烟随风朝这边滚滚而至。
“这些烟不会带着迷香吧?”慕清颜忙从靴靿里取出剩下的薄药片与众人分食,“这是吴叔叔给的,清心明目,防备迷药之用,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