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韩致远！韩致远！”慧新冲着声音的方向，仰头三声高喊，双手张开，指尖的血水滴落在两侧，“你个失信的小人，你说与开元寺合力对付临安案主谋，却先对老衲下手！”
韩致远握着慕清颜的手一紧，“是谁先对我的人下手？我好心让人把常荣寨背叛的消息告诉你，你倒却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把人都秘密收起来，盘算着背地里与主谋谈条件，反过来对付我？我若不除你，等着被你杀不成？！”
“那只黄雀分明是你！是你跟在老衲身后，明明是你早有准备！”慧新血手指向韩致远，“否则，你怎能后脚寻来！”
“你若无二心，何怪我寻来！把所有人都拿下！”
一声令下，刚刚因为韩致远的意外出现短暂休战结束。
有官兵的加入，很快便将土楼中所有棍僧控制。被刺瞎一只眼睛的慧新出手没有之前那般麻利，廉辉与两名护卫同时进攻，很快便将其逼到死角，任其又偷偷从衣袖中摸出几颗暗藏的珠子飞射也无济于事。
在下楼的时候，慕清颜将手从韩致远掌中挣开。
韩致远回头朝她望去，目光交汇刹那，好似被什么惊了一下，慕清颜抬步从他身侧越过，率先跑下楼。
“韩公子！”
见慕清颜朝另一个方向走开，留小婉迎上楼梯口。
“原来被劫走的那个随仆是留小姐。”韩致远道。
意料之外，但也并不诧异。
“婉娘谢公子救命之恩。”留小婉双手叠放胸前，微微屈膝，向韩致远行了个礼。
“我不算是救你之人。”韩致远侧步朝慕清颜追去，“周虎他们已经不在那边。”
慕清颜确实要去祠堂，听韩致远这么说，停下脚步，“你见到他们了？”
韩致远抬眼望向土楼顶，“我潜进来的时候，正碰到被困在暗室中的周虎他们，也跟着慧新等人发现了存放东西的地方，他们帮着一起经暗道押送货物出去，顺便带一批人走山路从外面返上来接应。”
“什么货？”慕清颜很好奇。
“像临安的河道中挖出的那些铁管，只不过小了一些。”
“震天雷？”
韩致远点点头，“差不多有五辆马车之多，看起来他们的暗室应该是做储备货物之用，留下不少往来痕迹。”
“临安的那些铁棍就是从这里流出的！”
韩致远看着慕清颜，目光平静无波，却又好似波动前暗压着的寂静。
韩四还说好看？蓬乱的头发，脸上也不知在哪儿抹上黑，灰粗布衣衫脏兮兮的刮破好几道口子，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刚经历过生死的小子也没什么不同，哪里有姑娘的样子？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这副狼狈样。”慕清颜垂下眼，故作轻松地拍拍自己的衣袖。
“还好吧？”
轻轻的三个字，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却让距离他们不远的留小婉听得羡慕。
哪怕韩公子能够多看她一眼，多跟她说一个字，她都能从美梦中笑醒。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首先他得愿意听。
“嗯。”慕清颜只是应了一声。
还能说什么？能活着见面那自然是不错的结果，她也没奢求其他。刚才落在慧新手中，她还真怕自己小命呜呼了。不，在钟寮场集市的客栈里，她就已经怕死过一回了。
“韩公子，慧能不见了！”
一名护卫冲韩致远急道。
刚把慧新拿下的廉辉回头环望，果然不见慧能的影子。
刚才一片乱战，倒是疏忽了这个已经被慧新逮住的叛徒。
“你们几个，在各个房间搜。你们几个把暗道都查一遍，仔细每一处角落！”韩致远命令那队官兵。
“我也去找。”廉辉跟着官兵离开。
“去把门打开，这里太闷了！”韩致远吩咐护卫。
土楼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束光亮照进来。
午后的风吹入，带着热气，相对紧闭的土楼来说，也是舒爽的。
慕清颜跑前，拉上留小婉，“婉娘，走，我们出去透透气！”
经过楼下，仰头看到二楼上张望的女人，又朝她们挥挥手，“没事了，救你们的人来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真的吗？真的吗？”
众女人不敢相信。
慕清颜朝之前换衣衫的那个房间出来的女人招招手，“走啦！”
傻女人兴高采烈地直拍手，第一个跑下楼梯，“走喽！走喽！”
韩致远凝望着慕清颜跑出去的背影，唇角不觉扬起。
如此欢快，会不会有在家乡山野中自由奔跑的味道？像是山谷中的蝴蝶……一只俏皮的灰蝴蝶。
看来，等回去之后得给这只蝴蝶上点彩。
土楼里少不了惩罚那些女人用的铁链绳索，慧新等人就是被那些铁链作茧自缚，锁在楼中的撑梁柱子上。
“韩致远！韩致远！”慧新挣着铁链，恨得直叫，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睛也似乎在冒血。
韩致远站在他的面前，“要恨就恨你自己背信弃义，如果你我好说好商量，何至于此？”
“廉辉，明昌都只是你的幌子！”
“如果你没有杂念，他们又怎能有机会做的成幌子？本来这里就该在他们对付慧能，拿下常荣寨结束，常荣寨已经背叛你，你却偏偏还要带着你的弟子们背地里跑来横插一脚，将他们都送上绝路。”
“啊——”慧新嘶声怒吼。
这种落败后的不甘心，如狂如恨的各种样子，韩致远见多了。
有几人甘心处心积虑后的失败？就像修建一座高塔，眼看封顶，突然倒塌，不仅令人失望，还可能将建塔人砸个粉身碎骨，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韩四随廉辉去追明昌之后，从法济寺离开的韩致远持朱熹提前开具的漳州府知州公文，赶往屯驻在距离登高山不远的漳州城防驻守军处再次请兵，调用一支兵队跟随压后的嘉王府护卫，追着前面韩四留下的引路暗记，先一步抵达永定等候，韩致远随其一起追到永定，在韩四经过的沿途布好埋伏。这条路并未通过永定城中，而是从城外大山中暗插而入，极其隐秘，一行兵队行进，并未惊动到永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