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只不过想要安居乐业的日子何时才有个盼头?若说这些人真心念周世宗,倒不如说他们心有不甘,不能完全否认有人确实对柴荣韩通有那份情义在,但也不能完全说他们只是一心想要恢复大周,他们惦记的还是一代代传下来的野心罢了!若真心怀天下,怎么能建立常荣寨这种地方?根本就是歪门邪派!”留正摇摇头,“瞧老夫这张嘴,跟你一个假小子叨叨个什么劲儿!”
“怪不得在常荣寨的土楼里,听慧新慧能他们说,清远出自田家,原来他本名就叫田清远,后来出门转了一圈儿回来就假做和尚进了开元寺,一得大师收的俗家弟子田荣就是田清远的儿子,他离家之后才过继给他的弟弟抚养!”
慕清颜一边听着留正的话,一边翻看,这盒子里的东西才是开元寺的真正史册,而田家在这段过往中扮演的是这样的角色!
“哦,原来如此。”留正点点头,“原来一得大师与开元寺的弟子们是被田家父子联手给害了,近百年前,这里竟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惨案,可惜世人无人知晓,竹林白骨不得安宁!”
“这是……”慕清颜将几本册子大致过了一遍,翻到最下层的一份用绢绫包裹的东西,打开看,见里面只夹着一张同样颜色有些泛黄的纸。
纸上写的内容……
留正只瞟到个开头就从慕清颜手中连同包裹的绢绫一起夺走。
“留大人?”慕清颜看向留正。
留正夺得快,她也看得快。
她已经认出来,这是高宗皇帝写给当时的宰相秦桧的亲笔手诏,手诏的内容是要设法定岳王爷死罪!虽然用词比较含蓄,可是明眼人很容易看出,岳王爷死在大理寺风波亭,是高宗皇帝的授意!
留正迅速将手诏用绢绫裹住塞进怀中,“假小子,你就当没看见!”
“叔父查的事果然与高宗皇帝有关。”慕清颜有些心疼,为五十年前含冤而死的岳王爷。
“慕成安好好的怎么查起这事儿?”留正嘟囔了一句。
曾有传闻说秦桧害死岳飞是高宗皇帝授意的,可是谁也没有证据,秦桧到死也没有指证高宗皇帝,只以为不过是有些人多心揣测罢了。
没想到……手诏上那笔体,那玉玺,身为大宋宰相的留正不会辨认不出来。
这是真真切切的高宗手诏!
秦桧出面迫害岳飞,堪当千古罪人。而高宗皇帝的这份手诏,何尝不也是一把血淋淋的铡刀?
慕清颜低头,看向几乎被取空的盒子,盒子里只留下三枚串在一起的形状有些像是树枝的铜片。
“这是什么?”
慕清颜刚准备拿起来,突然一道风从身后扫过,火把也跟着暗下去,险些被打灭。
一只手抢先夺走那串铜片。
“慕容大叔!”
慕清颜在感觉不对的同时,迅速抛掉盒子,双手紧着抓住了那只手。
慕容寅晟没想到自己会被慕清颜攥住,身子随着大步跃退的惯性已掠出一大截,慕清颜便被他带着滑出了一大截。
“颜娘,放手!”
慕容寅晟见慕清颜的膝盖处裙衫都被蹭着地面划破,可还是牢牢抓着他不放,不得不停下脚步。
其实他可以把她甩开,管她会不会磕碰,可是他根本没想到那么做。
“你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手,就是在等这三枚铜片?它是什么东西?”慕清颜死死地抓着慕容隐身。
她知道他在,她知道他在盯着她,她一直都处于警惕之中,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抓住他。
他的目标不是开元寺的史册,也不是高宗皇帝的手诏,只是这三枚铜片!
“你已经拿到慕成安要找的东西,剩下的与你无关。”
“不,这个地方是叔父指出的,所有的东西都与我有关!”
“慕成安只是在替赵构查找那份手诏,他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事。你拿到那份手诏就能交差了!”
“叔父是奉高宗皇帝之命?”慕清颜倒是出乎意料。
但很快便想明白,如果叔父真是奉了高宗之命,那就是在替高宗寻找他陷害岳王爷的证物,高宗肯定想要把手诏毁掉,而叔父却又不愿将真相抹去,一边是忠于君,一边是保存真相,所以才会左右为难。
“颜娘,放手!”慕容寅晟又低喝一声。
“你告诉过韩公子,开元寺里藏着一个人,这三枚铜片就跟那个人有关?我不会松手,除非你把我甩开,否则,你要带我一起去见那个人!”
“开元寺藏着人?难道是秦桧的后人?”留正举着火把追过来,“秦桧到死并未提过任何手诏的事,想必是用手诏保自己子孙的性命,与高宗皇帝达成了一些说法。慕成安四年前来到临安,其实是当时身为太上皇的高宗之意?高宗三年前也就是淳熙十四年冬驾崩,慕成安直到绍熙元年左右才找到手诏的下落,却不知该上交何人,一拖再拖,直到他也出了事。手诏应该是在秦桧后人手中,你不在乎手诏,而在乎其他,此人的身上定然还藏着比手诏更重要的秘密!”
听到留正一番话,慕清颜更紧攥着慕容寅晟不放,“慕容……我非常感谢你在常荣寨冒死相救,可眼下事关叔父之托,我不能放你走,你若找人,请带上我!”
“颜娘。”慕容寅晟垂眼看向慕清颜抓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温度传进他的血液。
“大官人,快走吧!”风奴催促。
一个老头,一个丫头,甩甩手就能解决,等着他们招来住在开元寺的拳师才是麻烦。
“慕容官人。”留正见慕容寅晟没有强硬的意思,朝他拱了拱手,“老夫也谢你对孙女的救命之恩,不管怎样,留家欠你一份人情,眼下,老夫不会给慕容官人招来是非之人,也还请慕容官人也行个方便。藏在石碑下的东西是慕姑娘寻到的,我们理应知晓全部内情。”
“你这老头儿废什么话?我们还怕你叫人不成?”风奴道。
他们是不想惹麻烦,可若真惹上麻烦,凭他们的武艺身手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