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扩盯着来人的寒眸骤然一紧,“你是那个货郎!”
齐山笑的很随性,“嘉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没有当初在嘉王府时的怯懦,脊背的挺直显得整个人也高了一大截。
“小王没工夫跟你叙旧,马上把致远放下来!”
齐山抬头望向高高的竹杆顶端,“望仙桥的作案手段将要重现,嘉王殿下真不打算再看一遍?”
“齐山,你到底想怎样?!”
“是啊,我叫齐山,本来叫齐山,改什么名姓?”齐山收回头,转向赵扩,“还说偷偷救走我,给我条生路,谁骗谁呢?嘉王不也很清楚我的底么?”
“你若老老实实去武夷山寻辛弃疾求学,又怎能谈得上受骗?给你阳关道你不走,非得奔着去阎王殿的黄泉路!”
赵扩后来听韩致远说到齐山的身世时,他也曾想替他父皇当年做过的事挽回些什么,哪怕一点儿,可是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呵——笑话!赵扩,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生死?你到现在还不知韩致远是怎么被我们逮住的吧?”
“小王也奇怪,致远那么聪明,从未令小王失望,怎能落在你们手中?”
齐山打了个响指。
又有人从他之前出来的木楼里出来。
走在前面的人发须糟乱,黏着血痂,脸上也是乌青夹着被抽打过的血痕,身上更是血迹斑斑衣衫褴褛,一瘸一拐地下了楼梯,来到赵扩面前,在他的身后一直有人如影随形地拿刀抵着脖颈。
“赵扩,你可认得他?”齐山笑问。
那人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殿下。”
“吴峥!”
赵扩认出此人,正是他之前派出的府卫官,右武卫郎将吴峥!
“是你泄密,诱使致远上当落入陷阱!”
齐山道:“没错,你这位府卫官把联络暗号告诉我们,我们专门给你们的人留下几个真实的线索,一步步将韩致远引入石楠寨的陷阱,他以为凭这个送到我身边的暗线逮住了我们的踪迹,却不小心钻进了我们特意为他准备的布袋。韩大公子精于谋算,可还是一头栽了。”
“殿下!”吴峥抱拳,“卑职令您与公子失望了。”
“最失望的不是小王与致远,而是你的父亲,在韩家几十年任劳任怨忠心耿耿的老家院!”赵扩厉斥。
“韩致远也这么骂过他,结果就是被他亲自捅了两刀,然后又是他亲手绑在了那竹竿之上,你这位府卫官狠心起来也让人佩服。”
齐山抬手拍拍吴峥的背,又扯扯他那脏乱的胡须,“本来我还真当他是韩致远的那个老家院,瞧他面相这么老,都不忍动手伤了他。可是再一想不对啊,韩致远真的会放我走?该不会是想拿我做饵?既然要拿我做饵,肯定不会真派个没用的老家伙,于是,就像你们审犯人一样……还真是审出了端倪,瞧这骨头架子如此硬朗,哪里像个老头儿?看看这胸膛,多结实!”
齐山说着,又在吴峥的胸膛上捶打了一下。
吴峥显然身体不适,憋着气顶着。
“再结实又怎样?不论他怎样硬抗,最终还是认了输。要不要跟你的主子说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没什么好说的。”吴峥垂头道,“你们说过,只要我引你们抓住韩公子与嘉王,便放我离开。”
“真是难以置信,你真这么做了。”齐山勾手搭住吴峥的肩头,“你再做最后一件事证明自己,亲手杀了赵扩!”
在齐山的示意下,旁边有人给吴峥递来一把长刀。
而同时,紧随他身后的人,从未松开过抵在他脖子上的刀。
齐山拍拍手走到一边,“很简单,或者你吴峥死,或者韩致远死,或者赵扩死,随便选吧。”
吴峥若不出手,必然死的是他。
若是出手,赵扩如果有任何反抗举动,便是竹竿上的韩致远被安南鱼锦弹向齐山所说的刀阵,若是赵扩真能什么都不做,那便是他在等死。
三人必定要死一个。
赵扩厉目紧凝,“吴峥,如果小王是你,只会选择让自己死!”
“这话不对吧,据我所知,在钟寮场集市上的客栈里,你赵扩可是靠出卖一个女子为生。”齐山冷笑,眼睛转而一沉,“也真恨东升当铺的人眼拙,竟然放走了你!”
“嘉王殿下,对不起了!卑职是怕死之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吴峥紧握手中的刀,徐徐抬起,对准赵扩的心间,闭上眼睛。
“殿下!”被赵扩留在身后远处的护卫急道。
“记住小王的话,不论怎样,保致远为先。”赵扩警告身后众人,仰头望向竹杆顶端,“致远,常在河边走总有湿了鞋子的时候,既然走到这一步,我定不可负你,多留你活的久些,便多一份机会!”
“沦为阶下囚,还有什么机会?吴峥,还不动手?”齐山催促。
赵扩平静地直视吴峥。
吴峥手中的刀向前猛刺——
铛!
斜侧一把刀抵住了吴峥,不是被赵扩留在身后,来不及出手的护卫,而是齐山身边的那个身着黑色锦袍的年长些的男人,老黑。
吴峥睁开眼,只见自己的刀尖与赵扩的心口只隔着老黑的一把薄刀。
“黑叔,你觉得怎样?”齐山问。
老黑将吴峥的刀挑掉,“还真是豁了出去。”
“你们又是试探我?”吴峥因为被玩弄而气愤,“我已经把接头暗号都告诉你们,你们也引到了韩公子,又用韩公子要挟来嘉王,你们还不相信!你们怎样才肯信我,放了我?!”
“别生气,我们也是为了谨慎。”老黑的刀背在吴峥身上拍了拍,示意身后的人把他脖子上的刀拿开,“既然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赵扩差点死在你的手中,那也算是为自己搏回了性命。”
“你就是老黑?”赵扩从齐山的那句称呼听出来。
“是。”老黑晃了晃手中的刀。
“把赵扩绑了!”齐山下命。
两人持绳子上前,麻利地将赵扩捆了个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