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寨本来就是他们临时准备的地方,并没有精心布置的机关,而且没了杨风这种拥有家传机关技艺的高手,他们也只能做些简单的东西,很容易破毁。
当韩致远被弹飞之后,韩四周虎二人便等着将他妥妥接住,虽然由于冲击力难免,三个人都扑了个跟头,但有韩四周虎二人的功气顶着,都并无受伤。
“你们布置在寨子口废石堆的那个陷阱早被我家公子看出来,提醒我们注意。”周虎像是打了胜仗似得,晃着骄傲自得的脑袋,“我们就来了个金……金刀脱鞘——”
“是金蝉脱壳!”韩四纠正,边走边道,“我们一人抓你们一个先打晕,给他们换上我们的衣衫,丢到陷阱前又把他们晃醒,他们还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状况,就被你们引燃震天雷给炸死了。”
周虎鼻子一哼,“你们还故意假做公子的身影引我们追着你们跑进那个废石堆,你们怎么也不仔细看看跑进去的是什么人?”
老黑被这二人左一言右一语气的怒不可遏,“昨日是谁负责点燃震天雷?!”
正与护卫对峙的寨民无人理会。
“黑叔,负责引火的人不是……”齐山小声提醒。
“哦,忘了忘了!”韩四拍拍头,“你是说负责守在寨子周围,准备应对万一的那几个人?昨日就已经失手,你们怎么今日还用他们做这么要紧的事?”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有这几个人在暗中活动,再有准备也防不胜防。
“韩致远,你是有备而来!”齐山恨恨地瞪向走近的韩致远。
寨民转身,想将韩致远劫下,嘉王府护卫们定然不允,拔刀逼上。
韩致远在周虎与韩四的护送下,穿过交手的众人,朝齐山等人走来。
“当然是有备而来,难道是来送死吗?”
韩致远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猪肉皮丢到齐山脚前,猪肉皮上有个刀口子,背面还吊着一个扁瘪的猪尿脬。
“你们拿猪尿脬做老鼠怪,我拿它装点猪血玩,彼此彼此。”
“你们!”齐山悔恨的目光顺着脖前的刀,转向吴峥。
吴峥从没有真的刺伤韩致远,一刀刺中韩致远身上早就备好的猪肉皮,捅破灌了猪血的猪尿脬……怪不得韩致远出现的时候身上还用披风裹着,以为是他生了病怕冷,原来是为了遮掩身上鼓起来可疑之处!
“千防万防还是中了你们的奸计!”
“你也没吃亏,看把吴峥给折磨的。”
“如果我当初把他一刀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舍得?”
自然不舍得。
谁也想多利用一些,把掌握到手中的东西都化为己用。即使真的吴老头,他们也不舍得杀,还想从他口中挖出些有用的东西,何况是知道更多的嘉王府府卫官。明知是韩致远故意派出的眼线,还想反手将其变成有利于自己的一把刀。
他们行事已经很小心,哪怕吴峥吃了那么多苦头之后才服软,他们也没有轻信他,而是先做一步步试探,见他给出的暗记真的引到韩致远的人,又见他们真的为暗记追查到那个寺庙,故意让他们找到那个关押林翎,给人肚子里做手脚的地方,令其觉得可信,之后又紧追不舍的到了石楠寨,直到韩致远赶来将其捕获之后,还要吴峥亲自动手给他一刀,还从韩致远身上夺走钦差令牌交给他们,再之后便是引来赵扩,又用赵扩做试探,看着他将刀刺向赵扩的心口……做到这一步,看起来完全已经背叛弑主,这个人总该可信了。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从开头便是假的!
吴峥不仅用熬刑掩人耳目,韩致远更是以他自己亲身配合,包括赵扩也是为了最终的反转做戏!
这场没有刀兵相接的较量,他们比的是人心与坚持,谁最终坚持住不做改变,谁才是赢家。
可是,他们在最后局势不利的情况下,更加舍不得丢掉吴峥这颗棋子。
“韩致远,你做到这一步,就不怕真的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齐山不知道韩致远哪儿来的胆量,敢跟他们这么玩儿!
不论哪一点出现失误,都可能把他自己送上死路,更何况还拉着赵扩。
到最后,他们只要不拿开吴峥脖子上的刀,吴峥也绝无机会反握双刀!如果老黑没有出手挡刀,赵扩会不会死就真见分晓了!
“我相信他们。”韩致远左右看看韩四、周虎,还有身前依旧保持伸展双臂,手中牢牢持刀的吴峥,“我也相信你们,我的命也就这样随便飘了,但你们不会真的杀了嘉王,嘉王殿下可是你们捞到的足以与大宋朝廷交涉的筹码,怎舍得说杀便杀?否则也就不会计划把他送给安南叛贼。”
韩致远接过赵扩递来的帕子擦拭双手上的污血,“其实也是挺无奈的事,如果不这样给出尽可能最大的赌注,怎能把你们所有的主谋都钓出来,找到你们最后这批人的下落?你所说的,拿上钦差令牌奔赴漳州的人,就是你的阿姆杜玉吧?若不做到这一步,也逼不出她来!”
“阿姆已经死了!”齐山否认。
“死没死,我们很快就会见到。”韩致远将血污的帕子丢掉,“收拾了这里,我们这就返回漳州,去见见那位杜姑娘!”
候在寨子外的驻守军统领收到响箭信号,率兵攻入寨中。
与周虎韩四一起金蝉脱壳的其他三名护卫带队,将他们在寨子里暗查到的震天雷尽数收起,数量与从常荣寨搜到的相差甚远,但哪怕多留一个也是危险。
寨子里的那些假扮寨民模样的人本是想随齐山老黑靠挟持赵扩走水路南下入海,顺便解决永定的麻烦,然后再用赵扩去威胁广南东路的推锋军,帮助受阻的安南叛军解围,现在一切计划泡汤,又无力冲破官兵围剿,死伤的死伤,被俘的被俘。
处理完石楠寨,韩致远便让统领带兵沿汀江直接奔赴永定,去处理那边的东升当铺与安南细作引起的躁乱,同时收编去了永定的那部分汀州驻守叛军。
至于守在汀州府城门外的左翼军主力则调一部分折回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