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猫腰寻着空隙找到传进撞响声的位置，这面朝里的墙体也已经被震裂开了缝隙。
“外面的人听着！”韩致远高声喊。
“是公子的声音！”在最前扛着滚木的周虎一下就听了出来，“公子！”
“周虎，不要再试图撞墙！马上带人把屋檐下的那些管子孔都堵死，最好用泥封死，立刻！快！”
“堵死能灭火，可你们也没呼吸的气了！”
“告诉嘉王，这里面有瘟虫，趁它们现在还在里面乱窜没找到飞出去的孔口，马上把所有孔洞都封死！”
赵扩听周虎叫公子的时候就已经走上前，清楚地听到韩致远的话，“你怎么办？”
“杜玉已经从暗道跑掉，你让人在外面找，我在里面寻找出口，若是迟了没消息，你就不必管我了！”
韩致远说完，便掉身离开那堵墙去寻找慕清颜。
“景彦！”
“我在这里……我走不了……啊——”
“怎么了？！”
韩致远朝慕清颜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
头顶上有松落的梁木掉落，砸入火中。从空出的屋顶处，可以看到在已经生了锈的铁板上悬着不少马蜂窝似得木笼，有不少蛾虫在上面飞绕，映着火光在顶上留下一个个乱窜的黑影。
“景彦。”韩致远终于寻到慕清颜。
刚被掉下的一截梁木砸中了肩头，火舌眼看要延伸到那截梁木上，韩致远单臂将她拖起，朝一边避了避。
其实，差不多已经没有躲避的地方，随时都会被火舌吞没。
“我的腰都僵了……动不了……你自己去寻出口吧……”慕清颜推了把韩致远。
不知是被毒影响，而是被烟火呛得，胸口也在发闷，脑袋也有些不清楚，看韩致远都成了重影。
“我也比你强不到哪儿去。”韩致远挨着慕清颜坐下。
慕清颜侧眼瞟到韩致远已经变色的锁骨，“要传到心口了吗？”
“随便它吧。”韩致远往起拽了拽领子。
前面的灼热扑面而来，他们都没有了再动弹的打算。
身体的不适影响了行动，还有烈烈火势做障碍。等那些孔洞被遮掩，这里没有了供呼吸的气，火会熄灭，而他们也等不到那一刻。
更或许，出口早已被活吞没……他们早已无路可逃。
“不管怎样……找到了叔父……追寻的东西，有留大人在，还有开元寺的……史册，还有假的庄文太子……听说黄翊善……与庄文太子关系要好……陆郎中方为此密约黄翊善，叔父的诗画中……也表示……他对庄文太子的疑惑……那晚夜会黄翊善……也一定是为此事……发生了漳州案……关于叔父的杀人嫌疑……应该都能洗清了吧……”
韩致远斜靠在墙上，头倾斜，抵在慕清颜的上方，“慕成安见黄裳的内情……之前我也想到这点，关系到庄文太子……那时还不好对众说出去，现在已经抓住马德修……但说无妨……能解释的通……”
“可是，这样又不知道……是谁杀了黄翊善？”
“那是嘉王以后做的事……”
他们想插手也插不上了。
“你后悔换命吗？”慕清颜抬眼，没有看到韩致远抵在自己头顶上方墙面上的脸庞。
“不后悔。”韩致远呼出的已同游丝般的气息，还在吹动着慕清颜的发丝。
“婉娘会好好的活下去……连上你那份……”
慕清颜眼帘有些无力地垂下，似乎毒蔓延到了心房，有点酸疼。
“颜娘……”韩致远还有话想说，可呼吸困难的很，想要深吸口气，张开口，好像什么都没吸到。
慕清颜本想听韩致远又叫着她的名字要说什么，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后面的声音，“韩公子？”
他是手臂中毒针，应该比她更快蔓延到心脉……
“醒了醒了！可算醒了！”
慕清颜刚眨了几下眼皮，就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假小子，快睁开眼看看，认不认得跟前都是谁？”
留大人？
慕清颜脑袋里还存着满满的火光，突然听到留正那声“假小子”，蓦然惊大了眼。
好像是她之前住过的东厅的房间？
“眼睛又大又亮，这个也没事喽！”另一边的吴诚儒收拾起药箱。
“我没死？”慕清颜说着就要坐起身。
“清娘。”留小婉忙将她扶住，“不要急，你刚醒来，再缓缓。”
“你命大着呢！就算跑到阎王殿，老夫也要把你给扯回来！”吴诚儒还是那般得意。
慕清颜看到他重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好久没有合眼。
“我昏迷了多久？”
“今天是端午，我们从法济寺回来，不到三天。”留小婉道。
“已经端午了？”
端午祭庄文，终是没有成为现实。
“看，我帮你编的五彩绳。真灵验，刚给你带在手上，你就醒了。”留小婉握住慕清颜的手腕。
慕清颜低头一看，右手腕上是一条崭新的彩绳。
“谢谢你，婉娘。”
慕清颜另一只手搭在那根漂亮的彩绳上。
“这个红绳……是常荣寨的那个女子给的那一条？”
留小婉在慕清颜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那条串着颗石珠的红绳。
“嗯，她叫梅三娘。”慕清颜点点头。
这条红绳被她清洗过上面的污血之后，显出原本的旧颜，与留小婉编的彩绳比起来逊色许多。
留小婉秀眉动了动，“前天有官兵来押解案犯，在府衙牢房外，我见到那个叫杜倩的女子，从她脖子里掉出个用绳子套着的红圈，与这个很像。”
“杜倩？”慕清颜抚在红绳上的指尖一滞。
“离得远，我也没看仔细。”留小婉倾身紧紧抱住慕清颜，“不说其他了，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韩公子呢？”慕清颜问。
“韩公子昨日便醒了，今早去了法济寺还没回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怎么得救的？我们……也没染上那飞蛾的毒液吧？”慕清颜翻看自己的双手。
“说到这个，你得多谢廉捕头。”吴诚儒说着，背起药箱就要出门，“你们跟她说，我得去给他换药！”
留正见慕清颜醒了，便也放心离开。
留小婉给慕清颜讲述后来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