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蓉说着，秀眉不觉拧结，“在其他事情上，他也不是这般固执的人，可是偏偏对赵抦，明明是兄弟，却总是带着敌意。”
“兄弟？”韩致远冷嗤淡笑。
上一辈的亲兄弟之间就没做好表率，还指望堂兄弟相处的好？
“当年赵抦府上的那个管家嫌太上皇不公，可你家的郎君又何尝不对太上皇有意见？赵扩封王是因为他爹是太子，若是反过来让赵抦封王，不知朝堂上又会生什么非议！赵抦被封为观察使，足见太上皇当时对他这名最喜爱的皇孙的提携。观察使乃武臣准备升迁之寄禄官，太上皇的心意可是想让赵抦掌兵权啊！你说嘉王能忍？”
韩丽蓉道：“是的，我曾听嘉王说过。既然嘉国公当年得太上皇偏爱，如日中天，他更不应该做那种龌蹉之事，若事发必定毁他名声，得不偿失。管家之举其实是在帮他的倒忙，由此也能想到，那件事真不像是他做得出的。”
韩致远笑笑，“你把这个道理给嘉王说过？”
“偶尔提过一下，嘉王似乎并未所动，倒是让自己遭嫌。”
“是啊，你在你郎君面前替赵抦说什么好话？不是在找不自在？”
韩丽蓉微微一笑，“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
“飞来峰叶宁畅这件事，我有掂量，你就当不知道吧。”
“嗯。”
送走韩丽蓉，夜里去追慕容寅晟的周虎还没回来。韩致远安排韩四秘密去飞来峰查探。
回到书房，韩致远再次打开辛弃疾留给他的信，默默地看了会儿收起来折好，放入抽屉。
“公子！”
此时，周虎方匆匆跑回。
“怎么去了这么久？”韩致远想到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慕容寅晟就是受了伤，而且不轻。离开韩家后寻了个药铺处理伤口，之后走涌金门去了西湖，碰到一路杀手，我听他们说是要慕容寅晟交出什么地图。”
“又是地图？”
“嗯，慕容寅晟体力不支，是风奴后来帮他。打退杀手之后，二人朝飞来峰去了。飞来峰的路不好走，洞又多，我也不知道他们钻进了哪里。”
“也是去了飞来峰。看来之前他经常出没那里，对那一带地形很熟悉。”韩致远吩咐周虎，“韩四已经去飞来峰查探，你也去，看有什么照应。”
“嗯。我这就走！”周虎疾步离去。
韩致远起身走到窗边。
飞来峰，他本连九分把握都没有，此时却十分把握压心头，他想歇口气再去查也不允许，有的是人、是事推着他需要马不停蹄地入手。
梵天寺，梵音缭绕，令人听得心底清醒而宁静。
一身如雪素衣，头扎白绫丝带的慕清颜盘膝坐在殿中，跟着梵音一遍遍念诵大悲咒。
心，趋于平静，趋于明朗。
也愿她的亲人们得以超度，登极乐，脱苦海……
“他走的安心吗？”有个好似风尘仆仆赶来的女子进入殿中，站在慕清颜身后，仰望高大的佛像。
“柳燕？”慕清颜心头一动，回过头。
果然是柳燕，挎着个薄包袱，上衣下裙一袭浅青色，还是系着蓝布头巾，脚蹬一双偏男性的黑布靴，隐在裙摆下，显得有些不搭。
“耳力不错，记性也不错。”柳燕甩下包袱，直接就地坐到慕清颜身边，“听说他的身上中了十几支毒箭，走时肯定不好受。”
慕清颜没应声。
“他原来还会出现在临安，要知道，我就在茶馆等着他了。”柳燕悠悠地道。
“我也以为你不会再回到临安。你是为叔父才回来的么？”慕清颜面朝柳燕转过身。
“是啊，听闻慕成安死讯，我紧赶慢赶地跑回来，还是没赶上送他最后一程。”柳燕很是惋惜。
“你倒是之前听闻风声，我在漳州，一路上都一点不曾听闻。”
柳燕见慕清颜直视着自己，弯眉一笑，“你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慕成安被杀的消息在北边早就传开了么？也就是你们跑到南边去的人消息不够灵通。”
南北有什么区别？
慕清颜琢磨柳燕话中的意思。
“别猜了。我直接跟你说吧，一个人被杀死还丢在刑部门外，那不是打皇帝的脸么？皇帝会允许这种事传的沸沸扬扬？而且你们在南边忙碌，皇帝也不想拿其他事影响你们，自然消息就被有意压住。可是北边呢，多少人想看大宋的笑柄，有什么风吹草动岂能压得住？”
“想看笑柄，也得他们能够得知。叔父遇害是发生在临安，而非边界，他们也能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凶手是金人？还是又有金人潜在了临安？还有你，之前是跑去了北方？”
听着慕清颜接连提出一串问题，柳燕笑的有点发干，“凶手啊，金人啊什么的我不知道，我是去了北边，也确实是在北边听闻的消息。”
“你真去了北边？”
“是啊。”柳燕撩了下掉落在额前的发，“我去了洛阳，那个‘高台多妖丽，浚房出清颜’里所写的洛阳。可惜白跑了一趟，还以为能在那儿等到你们，谁知道你们反向折去了漳州。”
“你按照叔父留下的那两句话去了洛阳？你以为叔父指向洛阳？”慕清颜不会听不懂柳燕这几句话的意思。
“那什么妖丽，清颜，不是说的洛阳么？我一直想着他的意思就是指的洛阳里的什么地方，怎么不对？”柳燕百思不得其解。
慕清颜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直直盯着她，“所以，你离开不是什么浪迹天涯，也是冲着叔父留下的东西。”
柳燕抬手在慕清颜眼前挥了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觊觎什么，只是想看看成安留下什么遗愿。”
“你想到洛阳，却在我们到你的茶馆取诗句时只字未提。”
“你们都那么聪明，能想不到么？我若多嘴，岂不是班门弄斧？我不是跟你们说过，若是有缘，江湖再见？这样是不是挺有江湖味儿？哪里知道跑到洛阳去等不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