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可真会抠重点。”慕容寅晟笑笑，“颜娘现在恨不得我也死，我死了才是最合她的心意。”
“但她也不想你带着秘密去死，你是最了解慕成安遇害前情形的人。”
“最开始慕成安是被我从李庆那伙人手中救走的，后来也一直被我藏在飞来峰那个叫叶宁畅的苦行客那里，我不否认。若说慕成安最后是死在我的手里……也算吧。不论怎样，我还是没有保下他一条命。”
慕容寅晟合上眼睛。
在光芒掩起的那一刹，韩致远似乎看到他眼底的失望。
是他自己失望，还是觉得令谁失望？
“你们追寻林平身上的地图是什么？”韩致远又问。
慕容寅晟睁开眼，“你听说了？”
韩致远俯身，离近慕容寅晟的脸，一字字道，“你可知道，慕清颜差点因地图而死！”
慕容寅晟瞳孔一紧。
韩致远收回身，“让人悲屈的是，她确实一无所知。”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这样对我还有利些。”慕容寅晟抬了抬手，“你也看到了，他们追杀我，却不伤要害，他们只是想抓我，并不想让我死。如果我泄露给你，让你那边有了动静，我就真没有存活的机会了。我心愿未了，现在还不能死，尤其是在他们杀了慕成安之后！”
在慕容寅晟垂下手的那一刻，韩致远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腾升的杀意。
垂下的那只手，仿佛刺出的一把利剑。
韩致远扶额，“我要不要把你丢进刑部大牢？”
“严刑逼供，还是想等着他们为我落网？若只是为了严刑逼供，还是选择天牢吧，好歹出入更森严一些。”
“你想落到皇帝手里？”
“谁的手里我也不想。”
“我助你脱身，有什么回报？”
“助我脱身？”慕容寅晟看着韩致远的脸。
“帮你甩开那些杀手。你总不会以为风奴能替你甩得开吧？周虎把你从灵隐寺的山后带回来，用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会寻来。我相信他们。但我做事是要回报的。你能给付我什么？”
“不愧是商贾家出身，这谈生意的腔势跟萧致瑾也差不了多少。”慕容寅晟笑道，“把你想要的都说给我，我看能给你什么？”
“一、弯刀的真正来历；二、五刀会是否还在暗中存在；三、因为查到你们，才是慕成安遇害的最终缘由；四、你们跟与皇城有关的什么人有往来，你灭了漳州行路上的刺客之口，是在帮谁掩护；五，林平手中的地图是否直接关系到皇城安危；六、金人在这件事中处于什么位置；七、你应该知道黄翊善曾绘制星图，它的下落；八、你设局杀死个假的慕成安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必须要向他动手；九、慕成安于你有恩是不是源自你的少年时期以下；十……”
“好了。”慕容寅晟打断韩致远，“九九归一才是圆满，够了。”
韩致远闭口，等着慕容寅晟挑选答题。
“我回答你五条，我们的买卖就算做成。”
韩致远没回话。
慕容寅晟接着往下说：“一、我告诉你，慧新手中的那把弯刀，原本是一对。之前我用过另外一把……练手，现在也是有人拿它练手而已。”
韩致远扫了眼慕容寅晟的伤处。
慕容寅晟轻轻抚在身上中了弯刀的位置，“二、五刀会确实还存在，并不等于慧新手中有弯刀，他就是五刀会的人。但更详细的事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不希望五刀会被朝廷剿灭。”
韩致远看到慕容寅晟的眼底划过一道锋利。
“三、五刀会是否与皇城中的什么人来往，据我所知不曾听闻，但从慕成安的身上了解到，当初盯着他的人除了李庆那一伙，还有另外隐在临安城中的一支力量。他们关心的是慕成安追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一直在查，到目前还不确定。既然此人知道慕成安在做什么，肯定具有特殊的位置与消息道，我想这一点还是你查比较方便。”
“盯着慕成安的只有这两拨人么？”韩致远冷哼一声，“怎么不算你自己与五刀会？你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故意帮他们掩护？”
慕容寅晟笑笑，“这是五刀会上面的人命令，我只是在遵守，阻止你们查出此人。”
“保留此人在皇城中为非作歹？这个理由倒也解释的通！”
“四、你说的地图便是金人想要借五刀会重金买走的东西，对，那些问我追讨地图的人就是为了向金人交代。五刀会不从属于金人，但若有金人的生意，价钱够重也会接。五、黄裳绘制的星图丢失与我们无关，你若不说，我也还不知道丢了星图，一直都在纳闷黄裳究竟为何而死。至于其他关于我的私事，你没必要了解。”
慕容寅晟的回答避开了慕成安的死与关于他的疑问，将韩致远问题中的第五第六条合并，也算是给其他问题都做了回应。
“我的话说完了。”慕容寅晟忍痛起身。
“你手中没有地图，准备继续跟他们凭空周旋？”韩致远问。
“否则呢？告诉他们已经没有地图，他们要杀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慕容寅晟两腿垂在地上。
“他们还想杀谁？”
“你把我送出临安，我会找上面的人直接谈。你可不要命人跟踪我，让我在他们跟前不小心失信，我就不容易替慕成安报仇了。等把杀害慕成安的主谋拿下，我会交代给颜娘。”
“是五刀会的头目？你说不想五刀会被朝廷剿灭，五刀会的人杀了慕成安，你想找主谋报仇，不只是为了杀人，还想夺位！”韩致远看穿慕容寅晟的心思。
“我的命已经赋予五刀会，我不可能让自己一无所有。”慕容寅晟双脚落地，起身直立，“我对什么万里江山没那么大的野心，篡夺一个本来就跟我关系不浅的五刀会总该没问题吧。”
韩致远随之起身将圆凳踢开，“那我这也算是纵虎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