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小人算什么!”
韩致远见慕清颜不开窍,懒得跟她多说,甩袖负手朝前大步走。
“那你还怕什么?”慕清颜追上去,偏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韩致远淡飘飘地扫了眼慕清颜,“太上皇叫你做什么?”
慕清颜双脚一滞,当下顿住。
“颜娘。”韩致远转过身,站在慕清颜面前,“我们承诺过,关于眼下的案情,不论出现了什么,都不会相互隐瞒,这不是表现一个人怎样守口如瓶的时候,任何秘密,都不能凌驾在案件本身之上。”
见韩致远突然又正色变的深沉,没了在陆家时的那种随意放肆,慕清颜也忘了她之前想要询问什么,脑子里只有太上皇对她说过的话。
“太上皇他……”慕清颜犹豫着开口。
“等等再说。”韩致远左右看看,“先去一扇门。”
大早的时候冯大娘已经过来把一扇门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二人进了正厢房。
“说吧。”韩致远道。
“太上皇他想要黄裳案尽快结案。”慕清颜道,“你告诉他黄裳案的真凶不是杜玉?还让太上皇找叔父的侍卫司遣使名册?”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跟他说。”韩致远双手一紧,“你看到了名册?”
慕清颜点点头。
“我私下拖一位宫里熟识的管事史官去内库秘寻高宗皇帝备存遗物,结果他告诉我说,没有见到高宗皇帝的遣使名册。原来已经被太上皇拿到。”
“这么说,太上皇真的早就知道一切。他……拿我知道手诏的秘密要挟我,让我想办法令黄裳之死结案……不想让继续深查下去。既然你没有跟太上皇说过,可是他都知道,难道……”慕清颜唇瓣哆嗦了一下。
之前她从韩致远口中听闻太上皇与皇帝因立储的事不合,难道他们不合到了如此相互设计的地步?甚至不惜付出黄翊善的命?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只是想想,慕清颜就心惊不已。
大宋朝廷已经祸事不断,难道还存着如此撕心裂肺般的内斗?
韩致远背靠桌子,双臂环胸,“太上皇插手,你怕不怕?”
把去重华殿的事说出来,慕清颜反倒轻松了,“我怕什么?左右不过一个人。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是吧?”
见慕清颜朝自己投来信任的目光,韩致远笑了笑,“应该送你跟柳燕走,有你叔父的关系,她会照顾好你。别等着你叔父的死还没查清,自己已经被浑水淹没了。”
“你这是又要赶我离开韩家?韩家连我的月俸都出不起了?”
“只要你愿意留下,有我一口饭,绝不会让你挨饿。韩家为你叔父主持送葬,你可以把韩家当自己的家,尽可随意。”
“是不是因为用得着我?”
“是。”
“一点儿都不委婉呢!”
韩致远绕到书桌后坐下,“皇帝开始查庄文太子的死因,当年太上皇又是那么护着皇帝,立他为太子,送走魏王,现在又执意想推赵抦做储君,又怕深查黄裳案……”
“你是不是觉得,太上皇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你与太上皇走得近,也没发现过什么?”慕清颜站在桌侧。
“你还指望真能跟皇帝掏心窝?”韩致远冷笑。
“太上皇有事瞒着,皇帝又避忌你是太上皇的人,还真是左右不好为人。”慕清颜幽幽地道。
“所以说,我这人比较倒霉。”韩致远自嘲。
“如果从太上皇身上查的话,你应该算是帮了皇帝。”
“半斤八两。”
慕清颜垂了垂眼帘,“如果皇帝与庄文太子的死无关,他为什么要隐瞒金沙河渡口发生的事?这种事总不至于是齐山胡编。”
“说到这个齐山,要是让皇帝知道他就是那个本已死在刑部大牢的货郎,肯定又得咬我一口。”韩致远弹指在桌面上一敲。
“你不是拿他做饵吗?还让吴伯的儿子遭了那么大的委屈。”
“你刚才还说不至于是齐山胡编,转眼倒忘了?”
“你的意思是……皇帝不想让人知道齐山的口供,宁可不要这个饵?若是放走了货郎齐山,就说明齐山会坦白交代出一些口供博取信任,他最先交代的一定便是自己的身世,控诉皇帝的罪行,也就等于金沙渡口发生的事你早已知晓。皇帝……为什么要隐瞒?”
“齐山说,他在金沙渡口见到皇帝与庄文太子是在乾道三年中元节刚过的时候。按照他的描述,当时他们二人也不是发生争执,而是说皇帝的情绪好像很激动,状似投江之举,庄文太子拼力相拦,却不小心落水,皇帝接着便命人下水救人。而皇帝对此事的解释,时间上无差,也是说中元节刚过,却美化为饮酒自乐,后来喝了有问题的酒不省人事,而将庄文太子的行踪神秘化,隐去庄文太子因他落水一事。”韩致远又将两人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如果之前皇帝是因为怕与庄文太子的死牵上关系,所以不想让人知道庄文太子是因他落水生病而满口谎言。后来因为事态恶变,酿造血案,让他更不好道出内情,那么现在案情出现转变,皇帝也并未将金沙渡发生的事告诉奉旨查案的陆元韶,是怕牵扯出他派人刺杀齐山母子的事?”
“你跟陆元韶说了多少?”韩致远抬眼看向慕清颜。
“我没有说这些,只是告诉他漳州发生的事。如果太上皇与庄文太子的死无关,那么落水的事就不能当做认为太上皇是凶手的证据,大概算是个意外,无意中造成了庄文太子生病的机会。包括艮山血案等等都应该与庄文太子最终致死无关,都是皇帝不可理喻的疯狂举动,我觉得没必要让陆元韶知悉,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倒是还知道护起人来!”韩致远哼了一声,侧转身。
“你跟陆元韶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在陆家他都对你很客气。”慕清颜不知道韩致远的态度怎么又转回了在陆家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