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去梵天寺,等天晴了,让吴峥送你去。”
赵扩突然说出这句话,让慕清颜有些意外,“殿下何意?”
“就这个意思。”赵扩见慕清颜犯糊涂,不禁暗笑,“难道小王不该说这句话?”
“谢殿下。”慕清颜颔首垂目。
“小王该怎么向太上皇赔罪?”赵扩问。
“此时大概也谈不上什么赔罪,设局之人挖不出来,太上皇的红沙雪之嫌并不能说完全排除。殿下若带着幕后主使让太上皇过目,才算是给太上皇最好的交代。”
“不错,小王一定要把这只鬼揪出来!”
当看到那正被雨水冲刷的门匾上书有“学士院”三个字后,慕清颜方知道,赵扩一声不吭的把她带到了她想要去的地方。
黄裳住的独屋在学士院东边的小隔院,现在正陪同赵扩待命的内侍就是那名于二月初一夜醉酒后解手,迷迷糊糊的窜到了这个隔院的学士院当差的内侍。
“殿下,小人那晚刚推开隔院的门,就听到屋内有人说话,就在这里。”内侍指着院门口,又指指前面屋子的窗,“小人就靠在这个墙上,看到窗子上有两个人影,面对面坐着。正说话的是黄翊善,叫了声‘慕捕头’。小人怕被黄翊善看到责备,赶紧跑开。后来本以为是醉梦,不想黄翊善真的遇害,小人便对迷迷糊糊中记得情形越来越真切。”
“去把屋门打开。”赵扩吩咐。
内侍赶忙取出钥匙,上前打开锁,为赵扩推开门,“殿下,请。”
慕清颜随赵扩进了屋。
将近四个月无人出入,紧闭门窗,屋内很闷,再加上近两日的雨水,充满了湿气。
屋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张桌案,由于专供黄翊善作图用,要比平常的桌案都大了许多,摆放在屋子正中,保证它前后左右都宽敞,桌案两侧各有一把椅子,在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小圆桌。在靠里的墙上放着个书架,是空的,挨着另一堵墙放着一张床,供黄翊善平时休息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日发现黄翊善已死的时候,黄翊善倒在这里。”赵扩走到桌右侧,一把椅子的位置,“这张椅子的跟前,上半身靠桌,下半身平倒在地上,手捂心口,面呈痛状。”
“是这样。”内侍上前做了个样子。
慕清颜看看窗边的小圆桌,又看看两把椅子,“黄翊善倒在这把椅子前,另一把椅子案发时也已经被移到这个桌子的左侧?”
赵扩看了眼对面,“是的。”
“没觉得奇怪吗?当夜我叔父来见黄翊善,二人坐在窗边说话,我叔父离开之后,黄翊善又主动将两把椅子搬回桌案旁,有那个必要吗?韩公子说你们查知我叔父出入宫相隔两个时辰,叔父与黄翊善谈论时间很长,快到天亮了吧。初二黄翊善便要向殿下献图,他还理会两把椅子做什么?”
赵扩道:“这个问题,致远也留意过。黄翊善此人做事严谨,每一件都要有条不紊,或许正因此,才将两把椅子又放回到桌边摆好。”
“哦。”慕清颜朝那个空书架走去。
“书架上原本都是黄翊善常翻看的书,还有黄翊善自己做的批注等,小王让人都收到了嘉王府。”
慕清颜抬手在书架上轻轻蹭了一道,又看了看书架与墙面相贴的地方,回头又走到这间屋子唯一的窗户边,寻找各种角度观察那张紧靠窗户摆放的小圆桌面。
“果然有人来过!”
慕清颜弯着腰,视线从下而上望,从窗户透射进的朦胧光线打在桌面上,桌面上的漆光又反入她的眼睛,看到在桌面偏前的位置有正反两个错开的鞋印。
鞋印很轻,桌面上的灰尘也不显,按照平常的角度不容易看到,只有找准方向对好光照才能够看出落在桌面上的不同的轻重色。
赵扩按照慕清颜的角度望,也看到了那两枚鞋印。朝向屋内的是半个前脚掌,朝向窗户的是一只完整的脚印。
“从窗户进屋,脚尖在桌面上一点便跳下地面,出去的时候上踏用力,所以留下的整个鞋底印。”赵扩直身道。
“是的。能够看出脚印,说明很新,就是近几日的事,雨前。”慕清颜断定,在那只完整的鞋印上拃量了一下,“差不多长一尺三寸,边缘不够齐整,可能进屋之前故意包住了靴子,看不出具体鞋形。”
慕清颜又指了指书架,“书架也被人移动过,贴墙的地方露出之前抵靠墙面的痕迹,没有与原位对齐,书架上摁了几枚指印,由于移动书架用力,指印还算明显。”
赵扩走到书架前查看,果然见被腾空的一层架子上有手指扣过的痕迹。
“这两日可留意到有什么人出入这个隔院?”赵扩问那名内侍。
内侍赶忙回道:“小的不曾发现。要不,把其他人寻来问问?”
“算了,若是能被学士院的人发现,黄翊善也就不至于悄悄遇害。你先下去!”赵扩挥了挥手。
内侍退到门外。
“星图之前真没有丢?”赵扩环顾屋内。
“只有凶手没有拿到星图,他才会在得知星图丢失之后,再返回案发现场查看。”慕清颜道,“当时惊闻黄翊善遇害,表面上又没有见到星图,很容易让人以为此案是为行凶夺图,想当然的以为星图已经被凶手取走,其实并非如此。由于星图失踪一直保密,直到今日凶手才听闻星图丢失的消息,想到与我类似的猜测,返回此地再次寻找。如果说之前都是我凭空设想,那么此时发现的新留下的脚印指印便是证据,星图之前真的并未被凶手取走。”
“那现在岂非又晚来一步?!”赵扩顿生恼意。
简直是个笑话!
原本黄裳遇害与星图失踪本不是一回事,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星图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丢?
“这也是平常想法,若不是发生针对嘉国公与太上皇的事,也想不到此处。”慕清颜环视屋内,“这倒是又奇了。凶手起初并未拿走星图,那他毒杀黄翊善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要他的命,为今日挑拨生事做准备?如果是这个目的,那他为什么又毒杀杜玉,想要杜玉为黄翊善之死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