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惭愧。”慕清颜再次向赵抦行礼。
“你怕什么？如果我真死了，也不会为难你。”
赵抦的脚步有些底虚，说话的时候，微微的晃了晃。
之前割腕，淌了不少血，加上心情郁结，这两日他的身体并未有多好的恢复，脸色看起来苍白无血色，整个人倍显虚弱。
但是，明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听闻顾玉娘死讯，赵抦还是亲自赶来，为的就是那能进得了他心的琴声？
赵抦抬起左手腕，将衣袖抚展，盖好腕上的缠布，“想必连你也看不起我这个嘉国公吧。”
慕清颜将雁儿扶起，“不，嘉国公不是懦弱，而是宽厚容忍。嘉国公不是为了逃避去死，而是以死去结束一个错误的认识与争纷。您其实可以迎头勇上，为自己拼一回，争一次，却选择了退后隐忍，以自己的诚恳，化干戈虽不为玉帛，却能平息一场乱事，保朝廷以和平，便是为了大宋的安宁。”
赵抦轻笑，“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好像那般不够实诚。就算我死过一回，也不足以是在这件命案中清白的证据。”
慕清颜朝床帐瞟了眼，“嘉王，应该不会以为顾玉娘的死与嘉国公有关。”
“谁又能知道？”赵抦向屋外走，“就像我从未想到，顾玉娘会落个这般下场！”
赵扩不知何时赶来，横步截在门外，“你断可放心，小王不是小人。你有心为保大宋安宁退让，小王也不会将大宋的安宁视为争权夺势的玩物！”
赵抦苍白的面容中布着浩然士气，“你若担得起这天下之主，我赵抦这条命便为撑起这天下而生！”
慕清颜将丫头雁儿拉到一边，“昨晚顾玉娘突然提出去见韩公子？之前就没有说过什么特殊的话，或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雁儿摇摇头，“我跟韩公子说过了，没有什么特殊。就是昨日申时，玉娘带我如约去一家酒楼赶场，路上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摔了一跤，玉娘不住地道歉，那人也就什么都没说走了。”
这也算不了是什么事，人走在路上难免有个磕碰。但慕清颜还是多问了一句，“认得此人吗？”
“我都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当时我只顾着搀扶玉娘，等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远。”
“那除了昨日，再之前呢？”慕清颜又问。
“再之前就是……”雁儿小心的看了眼已经出了门的赵抦，“就是嘉国公来的那天，正好碰到来学琴的邢无双晕倒，后来邢无双死了……”
“中间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每天都一样的。不过……不过韩公子说到凶手的身高……那个被玉娘不小心撞到的人，看他的背身好像差不多就是五尺五六。”
慕清颜本不打算再问，却听雁儿话一转，又说到那个与顾玉娘相撞的路人。
“这么巧？”
听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虽说这种身高的人满大街一抓一大把，可是所有的巧都碰到一起，却不能只说一个“巧”字了。
“韩公子怎么说？”
“韩公子让我仔细回想那人的样貌，身形其他特征，可是我当时真没有看仔细。”雁儿极为懊悔。
“你说是顾玉娘撞上那个人？”
“嗯，玉娘走路不知怎么崴了一下，不小心撞了上去，膝盖上摔了好大一片淤青呢！”
慕清颜折身到床前，从下掀开蒙布，撩起顾玉娘的裤腿，果然见右侧膝盖上有碰撞的痕迹，不小的一块青色。
这得有多不小心才能摔的这么重？
“顾玉娘摔倒的时候有没有扯到那个人的衣衫？”慕清颜问。
“好像……好像往前冲撞的时候想要扶住那人站稳，可是那人没接手，玉娘就倒地了，有没有扯到衣衫……当时太突然，我跟在玉娘身后，没注意到。”
慕清颜盖下蒙布之前，又看顾玉娘的双手，见她右手虎口有条见血的红痕，像是在重力之下被什么细绳类的东西勒破了皮。
从屋中出来，循声来到屋后，慕清颜听韩四正给赵扩赵抦讲韩致远之前掌握到的一些情况。
“凶手是从后墙翻进院中，躲在墙角伺机，趁雁儿离开之后动手，然后又翻后墙逃跑，路过这口井边将凶器，一把柴刀丢入井中，已经被衙役打捞出来。从屋子到墙根有一串血脚印，但是翻过去之后没有了，公子说凶犯脱掉了鞋子。”
“看起来是个因仇入室杀人案。”赵扩道，“不过人死在这个时候，小王也不信此案会简单。致远呢？这一夜他都忙什么？现在也不见人。”
“公子他……”韩四挠挠头。
“你怎么学起周大哥？”慕清颜走过去，“韩公子去查侍卫司的人交代说要向嘉王与嘉国公保密么？”
“这倒没有，就是这事儿吧，又扯到侍卫司，现在不明不白，我一个跑腿儿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韩四悻悻然。
万一这嘉王多想，把目标对上嘉国公，二人之间又生出什么事怎么办？虽说他在临安城见多识广，可也没慕清颜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也不保证自己能有她的好命。
“实话说就是，若是觉得本国公碍眼，本国公这就走便是。”赵抦道。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韩四觉得自己真是越描越黑。
赵扩看了眼赵抦，“但说无妨，小王自有判断。”
韩四刚准备接着说，突然想到慕清颜刚说过的话，“你也看出凶手跟侍卫司的人有关？”
“不敢肯定，只是大致朝那边猜测。顾玉娘右手食指与大拇指之间虎口处有伤，像是揪拽什么东西磨破的，伤痕较新鲜。昨日顾玉娘在街上撞人摔了一跤，有些超乎寻常的重，撞到的那个人身高大致与韩公子根据中刀位置推测出的身高差不多，我想如果顾玉娘出自什么原因故意撞到那个人身上，顺手揪住他侧腰间挂的什么东西的话，由于用力过猛，可能会在手上留下痕迹。而右手拽到的正是那人左侧腰间……”慕清颜说着，看向赵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