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圣上。”侍卫司神卫都指挥使上前，将一封信呈交给赵惇，“这是侍卫司的一个名叫周其的侍卫留书，不知何时被放在他的同班侍卫，也就是此人陶七郎的身上，今早换班更衣时方被发现。经查，昨夜在宫中当值巡夜结束，周其并未出宫。”
赵惇打开那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吾要为皇后而死！
“确定这是那个周其留书？”赵惇紧紧攥着这封信的手不住地微颤。
“笔迹确定无疑。”神卫都指挥使道，“若非查明，卑职亦不敢面圣。”
“此人……身高大致多少？这两日行迹是否可疑？手上可有新伤？”赵惇接连问道。
“回圣上。”陶七郎回答：“周其身高不足五尺六，前日说去会一个朋友，直到昨日晨时赶回，因误了换班时间，还被虞候训斥。回来之后倒是并未留意他手上是否有伤，但昨夜当值前，卑职看到他似乎在烧什么东西，还有淡淡的创伤药味，卑职问他是否哪里受伤，他说是练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戳破了手，刚涂上药。”
可以说几乎吻合，就差印证那张脸。
赵惇向身边的张成和扬扬手，“带他去看看。”
张成和会意，“陶七郎，跟本都知走吧。”
陶七郎随张成和来到仁明殿，那具尸首还在，从李凤娘的寝殿移至苑中。
“周其，他就是周其！”陶七郎刚入苑，看到死者的面孔，惊得脱口而出。
张成和小声地向李凤娘说了下情况，然后便把陶七郎带回垂拱殿复命。
“看来，不论皇后是私下处置，还是上奏报案都没什么区别。若是细致一些比较，让人早些知道还好点。”
慕清颜留在仁明殿，还未离去。
侍卫司那边已经准备用陶七郎揭发周其，又通过周其留书指向皇后，最终肯定要到仁明殿查问，进而发现周其的尸首。
若是皇后私下处置，那毁尸灭迹的说法就坐实了，若被发现，更是百口莫辩。
若是死者还未被处置，皇后毁尸灭迹之嫌不得肯定，还有一点儿周旋余地。
“哼！左右都是圈套，也是厉害！”李凤娘冷哼，“他们为什么不等等，让本宫真把这死鬼给处理了再出头？”
这可不止是与一个谢方勾结贪财受贿的罪名，这完全让她变成了藏在临安皇城中的幕后黑手！
“为了简单，尽快拖下皇后。”慕清颜道。
他们抢的是时间。
因为他们不想有耽搁，不想与仁明殿这边有过多来往，所以才免去了等待这一步。
反正，这个局的结果就是针对皇后，为配合大理寺那边的消息，这边将周其死在皇后手中的消息尽快捅出来，少走弯路，他们在等不到皇后主动报案之余，还特意帮皇后准备了报信人。
这时，有大理寺差的供词，还有之前在慈宁殿皇后失手打碎的毒药瓶，加上周其又是残杀顾玉娘的凶手，以及陶七郎身上的那一句话遗书，等等这些联系起来，已经让皇帝与群臣都认为皇后有问题。
一个人被毒死在某处，原因有许多。
若是再有什么激化一下……
慕清颜感觉整件事还似乎少一个点，这些事就像准备好的灯油灯芯，还差个引火的火石。
“小安子与那个叫陶七郎的一定要好好问审！”李凤娘道。
这两个人做的事是针对她的关键一环，也是两个活人。
慕清颜摇摇头，“那人如此精心，想必不会留下这么简单的破绽。我倒是相信小安子与陶七郎。”
“那就只剩下传信的婢女，小安子竟然说认不出来？这是什么鬼话！”
“刚才在他没有被带走前，我问过他，他说他自幼认人不准，不知怎么认人的时候眼神就很差劲，初次见面的人都是凭衣着打扮区分，只有见的次数多了，才能加深印象。那名让他传话的婢女打扮与仁明殿的人很像，他认不出来，听声音的话只凭那短短几句话，还惊的他发懵，当时脑子里嗡嗡一片，也无法辨识。”慕清颜道，“他们是选好了便于利用的人。”
“那不就是个废物？！谁让他留在宫中当差？坑害本宫，罪当问斩！”李凤娘的怒意转为杀气。
“能够连这样的内侍都能利用到，肯定是很熟悉周围情况的耳目。也是民女相信皇后，换做其他人根本不会在耳目的问题上多想，他们的想法肯定大多与圣上一样，以为是仁明殿的人擅自做主，正好小安子又认不出，便侥幸闭口不言。”
李凤娘闻言，不禁想：“难道真是仁明殿的人多嘴？”
“皇后认为仁明殿的人有几成可靠？”慕清颜反问。
“仁明殿的人每一个底都被本宫查的清清楚楚，也都被本宫训养的服服帖帖，向来对他们恩威并施，本宫相信他们没那个胆子敢自作主张。若问几成把握，十成该是有。”李凤娘道，“本宫刚才留意他们，看着倒是谁也不像个敢惹事的。且本宫在仁明殿设有举报之法，若谁可疑，也会有旁人指证，否则若被发现，他们必定连坐！”
“既然皇后如此确信，放出消息的人应该不是出自仁明殿。”慕清颜想到藏在慈宁殿的内应。
慈宁殿到仁明殿并不远，也有了解周围当值内侍的条件。
这么一来，这件针对皇后的局，却又抛出了一条与那内应联系的线。
那幕后黑手不知道她正在查慈宁殿真正的内应，以为安排这么一个人不会被查出来，毕竟在这后宫的宫女穿着打扮都差不多，但是——
她已经有了目标方向，再结合小安子的描述……即使小安子说不清那个婢女的具体样貌，可是对身形还是大致能说得清。
冬梅与玉珠二人之中，偏小巧的冬梅比较符合。
是冬梅？
如冬梅般瘦小身形的婢女在仁明殿也有，包括她自己也是属于这一类，放在众人之中不好区分，但是，如果只在冬梅与玉珠二人身上做选择，问题的答案便变的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