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头在我脑侧一点点昂起，蛇信吞吐着，几乎都伸到我脸上了。
可怪的是，吐息间夹着的却并不是腥味，而是一种怪异的香甜。
我顿时吓得后背都僵直了，侧着头，连动都不敢动。
那股子凉意，从后背直接涌遍了全身。
刚才我进去的时候，爷爷是侧脸趴在地上的，第一眼就让我确认了是爷爷。
可现在，那张人皮掉了下来，下面居然是一条蛇，那么我爷爷呢？
我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发颤，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感觉手脚都在发抖。
眼角努力的往后背瞥，看着那张耷拉在我肩膀上的人皮。
这人皮并没有剖开，现在如同一个破了洞的皮球一样，夹着血污，软哒哒的滩在我肩上。
我眼睛可以见到，耳左有一颗黄豆大小，黑色的痣，从血污中透出来。
那黑痣长得久了，还有三根长长的汗毛，因为时间长了，蛮长的。
这是爷爷最喜欢的痣，小时候他抱着我，我总喜欢去揪那几根银色的汗毛。
爷爷就告诉我，耳左有黑痣，福延及考。耳右有红痣，富可敌国。
所以他那三根，是长寿毛，不能揪。
我以前只是听听，后来上网查过，这居然是《布衣神相》里的。
爷爷经常没事的时候，一手捧茶看书，一手就是惬意的捏着这三根银色的长寿毛，想着等我结了婚，他寿及天考，享天伦之乐。
可现在，这张人皮就耷拉在我肩膀上，那三根长寿毛沾着血污……
我想挪开眼，却怎么也挪不开了。
背后这条藏在人皮中的蛇，吐着的蛇信都舔着我的脸了，冰冷粗砾的蛇信，刮得脸痛。
那个女人还在呵呵的笑：“他们都以为我不敢杀胡缮性，有什么不敢的！胡家这二十年来，败落了。我又不用修什么功德，也不用成什么正果，杀人剥皮，和他们杀蛇剖皮不是一样的吗？”
我听着女人得意的笑声，慢慢扭过头去，看着她：“为什么？”
女人脸上依旧带着呵呵的笑，身体如蛇一般往前伸了伸，朝我眨了眨眼道：“胡缮性杀了我夫君，剥了它的皮，造了一把二胡，还将它的蛇魂困在二胡里。现在柳月梦用的就是这把二胡，她用那把二胡，对付我啊……”
“胡清颐，你说她狠不狠心。她为了对付我，特意抓了我夫君剥皮困魂制一把二胡……”那女子说着话，好像慢慢的疯癫了起来。
如同茭白的身体，扭得跟蛇一样，朝我呵呵的笑：“我就等，等你长大，哈哈……我也让她试试，我披着她女儿的皮，去杀她的感觉！”
“所以你杀了我爷爷？”我不知道这女人和柳月梦有什么仇什么恨。
可凭什么受灾的就是我！
就因为柳月梦生了我，她做了什么，我就得承受后果？
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柳月梦！
我一出生，她就带着那把鬼蟒二胡跑了，现在她的仇人，还要找我报复！
这算什么！
我感觉后背那条蛇慢慢伸展开来，腿被什么慢慢缠住，那股香甜的气息越来越浓。
后背好像有冰冷而又黏糊的东西，渗过衣服，贴在我背上。
蛇披人皮，我其实听说过的。
小时候吧，没什么电视看，夏天傍晚吃西瓜纳凉，冬天守着火炉烤地瓜，爷爷就会跟我说这种事情。
蛇想修成正果，必须不伤人性命；可有的蛇在还未开智的时候，咬伤了人，不知不觉中伤了性命，就再也修不成正果了。
那些背负人命的蛇，活得久了，也会开智，会想变成人。
可它们不行，就会想出阴毒的法子，杀人剥皮，它们藏在人皮里面，假装自己是人，学着人生活。
我当时是不信的，爷爷却告诉我，蛇剥皮和人剥皮是不同的，蛇不用刀，只是划开一道口子，钻进去。
用蛇尾将皮肉挑得分离，将血肉搅成泥，蛇就藏在里面，连半点血都不会流出来，这样有人血气藏匿着，就能隐藏蛇腥气，不会被发现了。
小时候我因为这个，被仙人掌扎了后，吓得几晚没睡，生怕自己变成了仙人掌的皮。
后背那张皮脱落，我知道那流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感觉腿被什么缠紧，那女子的笑声也越发的乖张。
我感觉自己被缠得喘不过气来，身体软弱无力的朝地上倒去。
那女子也跟着倒在地上，半侧着身看着我：“柳北川还讲情调，什么迎娶啊，还点红烛啊，你不要。在这血污里，成了，你就要了？跟你妈一样，敬洒不吃，吃罚酒。”
我知道那香甜的气息不太对，感觉那夹着血污的蛇尾朝腿间伸来，蛇头也从背后探了过来。
那女子笑得眼睛都眯了，打量着我的眼睛：“我就看着你这个时候，享受的表情，到时我再演给柳月梦看。这双蛇媚眼，真的是漂亮啊……”
我眯眼看着她，就在那个蛇头翻过肩膀，往胸前爬的时候，手里一直握着的挫刀，朝外面一挫，然后用力一转。
挫刀的刀身是三角型的，两头尖尖的，我一挫一转，直接就转成了一个圆型的伤口。
那条蛇吃痛，猛的昂首。
我感觉缠着的蛇身一松，身体往后一压，压住蛇身，手用力摁着肩膀上的蛇头。
将手里的刀反转过来，贴着肩膀就用力反手就是一刀。
“胡清颐！”那女子尖悦的大叫了一声。
我双腿蹬在地上，腰背用力，死死压着背后那条蛇，任由蛇尾抽打着身体，手里的刀死死的往后挫。
那个蛇头就在耳边，我听着挫刀破皮时“沙”的一声，跟着就是碰到骨头，咯咯的作响。
蛇太大，一刀没断，我摁着刀柄死劲往里压，挫刀还左右扭动着。
爷爷剃猪脚的时候，碰到太硬的白筋就是这样扭动着挫的。
“我要杀了你，胡清颐！”那女子放声尖叫，拖着那两条纤白的腿，围着我如同蛇一样的游动，可却依旧不敢靠近。
我感觉挫刀整个一松，反摁着蛇头的手，随着什么一落。
这才捏着挫刀起来，粗如碗口的蛇身夹着血污从我身上滑落，蛇尾还在地上摆动。
蛇身上面，还缠裹着一张皮……
手上火辣辣的痛，我也不管是什么。
只是沉眼看着那女子，一步步的走过去：“来啊！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好！好！”那女子盯着地上还甩动着的蛇尾，朝我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双手直接化成了利爪，朝我扑过来。
我握着挫刀，正要迎上去，眼看那女的手就要扑上我了。
后背一阵热意涌过，一条通体雪白如同冰晶的大蛇，猛的从我后背窜了出来，对着那女人昂首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