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从认识明沧发生的事情，我突然感觉有点心惊。
他从未亲自动手杀过人，可也如他所言，他想杀人，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比如那用皮影灯引万蛇啃我的皮老六，比如胡老三，周生贤，龅牙曾……
或者，比如我爷爷！
当初在北方那时候，明沧如果想救我爷爷真的很简单。
他没救……
我知道不能怪他，毕竟胡家伤他之重，他不亲自动手就不错了。
但明白，和心里放下，根本就是两回事。
就算周生贤死局已定，明沧依旧搂着我在厕所，还没有走，就这样淡漠的看着。
周家人听到周生贤的惨叫，连同着打牌的人冲了进来。
或许是受了惊，原本还在啃食周生贤心脑的四条蛇，哗的一下，或是从窗户里，或是从厕所下水道，钻了出去。
这会周生贤，整个人就好像一个蒙着敞开皮的骨架子，无血无肉，无心无脑。
周爸见他这样敞开着胸膛躺在地上，吓得还在大叫：“快送医院！送医院！”
伸手想去扶起周生贤看一眼。
可他一伸手，周生贤两颗眼珠子因为没有附着，顺着他干瘪的脸就滚了下来。
周爸吓得又大叫一声，猛的松手。
周生贤的后脑撞到地面，我只听到如同闷木头落地的撞击声。
脑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可旁边那些打牌的见另一个蛇伥也倒在地上，也立马大叫了起来。
所有的蛇伥开始呕吐，现场一片混乱。
明沧这才搂着我，用穿墙术走出去。
一出周家的大门，就见周妈拿着个破扫把，对着疯神婆一通乱打。
还边打边骂：“你个挨千刀的疯婆！要疯到其他地方去疯，疯死算了！要死你自己死啊，骂别人死，也不怕烂嘴烂舌头！死了也要被拔舌头的！”
疯神婆脸上都是被竹枝划出的血痕，周妈拿竹扫把重重的打在她身上，背都嘭嘭作响，她好像并不知道痛。
只是抬着胳膊遮遮眼睛，看着我和明沧的方向，呵呵的笑：“亵渎蛟龙之妻，该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明沧。
却又不敢对明沧太过放肆，在明沧扭头对着她时，她立马吓得缩了一下。
却又低怯的道：“该死。”
“你才该死，你天打雷劈，千刀万剐啊！”周妈或许根本不知道里面出事，对着疯神婆又是一通骂，手上的扫把都没有停。
明沧低垂着头，朝我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他用的术法，来去都很快。
我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就像我没有能力拒绝嫁那条蛟龙一样。
等到梅姑家的时候，明沧只是朝我道：“你如果想清楚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或是直接告诉梅姑，她会转达给我的。”
他背着那把二胡，直接就走了。
梅姑好像还没有回来，屋里的灯依旧亮着。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也懒得折腾了，就坐在凳子上，闭着眼休息。
明沧这会急着离开，肯定是去看彭哥了。
既然彭哥是唯一的一个跟活泥有关联的人了，明沧不会再任由黑摩看着了吧。
他一直都知道黑摩有异心，可他却依旧放任黑摩在他身边蹦跶。
论腹黑，真的是没有谁比得过明沧吧。
可我在周生贤棺材里看到的那个充气娃娃，明沧又是怎么看到的呢？
他又是怎么传达给那条蛟龙的？
他似乎并不怕那条蛟龙，甚至还有更大的谋划……
我脑子有点乱，却发现根本没必要想。
坐了一会，眼光扫过那个装爷爷骨灰的坛子。
我将里面那个装眼球的瓶子拿了出来，转动着看了看。
那眼球在水中沉沉浮浮的，可一直都是瞳孔朝上，那上面的白色肉膜也一直都在。
眼前闪过周生贤那对从眼眶里滚出来的眼球，我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也想不起当初将爷爷从蛇棚里背出来，有没有眼睛了。
当时他昏过去了，紧闭着眼……
我们其实对于认人，根本就不是完全看长相的，而是一种感觉。
比如特定时间、地点，某个人会出现在哪里，心里就会有个大概的设想，等见到的时候，大概匹对，就会知道是这个人。
就像平时很熟悉的同事，出了工作环境，到外面，有时粗看，其实是认不出来的，因为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爷爷那晚的眼睛，我确实没有细看。
但最后爷爷的皮，是由明沧让苗七娘收拾的。
那时有没有眼睛落出来？
那是谁捡到了爷爷的眼睛？
如果最先取到爷爷眼睛的，是害死爷爷的是柳月华，可她既然躲过了嫁那蛟龙的事情，又怎么会将爷爷的眼睛给了那条蛟龙？
我总感觉这中间有一环缺失了。
或许是我所知的太少，所以想不起来。
手指正转着玻璃瓶看，就听到门被人用钥匙从外面开了。
梅姑一脸疲惫的进来，见我捧着个玻璃瓶子，吓了一大跳。
朝我厉声喝道：“大晚上的，你看什么不好，看这么个东西。”
“还有你怕的东西？”我将玻璃瓶子放回坛子里，盖好：“你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搞夜不归宿这种啊。和常叔？”
“嗯。”梅姑呼了口气，把门关上。
朝我道：“我感觉那酒店有点问题，就和他晚上做了点事情，搞了大半晚上。”
等她走近，我突然闻到了孜然粉的味道……
耸了耸鼻子，抬眼看着梅姑。
她很淡定的道：“守到现在，肯定得吃点东西吧。”
所以我在家里担心她，她却和常叔在外面吃烧烤？
梅姑还很坦然的挥手：“下次带你一起。”
说到这里，她居然还吞了吞口水：“以前不知道，现在到了晚上，街边吃的这么多。烧烤、龙虾，炒粉炒面，还有砂锅粥！”
我捧着坛子放回去，感觉真的是给自己找了个师父，如父啊！
用土话讲，就是找了个老子爹！
梅姑见我沉默，或许是因为心虚。
忙朝我道：“你不是关心那个厕所生崽然后溺死的那个胖姑娘吗？”
我捧着坛子皱了皱眉，扭头看着梅姑：“你去查这事了？”
“你肚子里那团气，如果碰到鬼婴借胎，还不是和那胖姑娘一样，我总不能让你这个给我养老送终的比我先死吧。”梅姑往我刚才坐的椅子上一坐。
朝我伸手道：“给我倒杯水。烧烤吃多了，有点渴。”
她这是连原先高冷、生人勿进的人设都不想维持了。
不过能这么豪气的让我打水，肯定是问出什么了。
我拿碗给她打了碗水，再次想着，该给梅姑家里买套杯子。
梅姑一口气将水喝完，才朝我道：“我找到了那胖姑娘的坟，你明晚去把尸体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