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明沧其实做这些，也没什么伤感之类的，毕竟爱屋及乌，是人之常情。
如果不是他坐镇在这里，柳杀秋怕不就是这样了。
以意杀秋，一招之下，稻草尽断，连泥里的泥鳅黄鳝都被杀意震死出来了。
她如果想杀柳化川和五妹，怕也不过是挥挥手指的事情。
手下留情，不过是见明沧在。
我听着她一通教训，只是撑着青肿得跟萝卜一样的手指，没有再说话。
毕竟实力悬殊摆在这里，确实没有说话的实力。
况且柳杀秋眼里，只有明沧。
我干脆无视她，直接朝着墙根走去，朝五妹道：“还好吧？”
五妹艰难的撑着墙，站起来，朝我摇了摇头：“不太好。”
我原本想伸手扶她的，可却实在腾不开手。
只得转眼看着梅姑，结果一转眼。
就见柳杀秋瞪了我一眼，然后居然还往屋檐的凳子下一坐，气鼓鼓的道：“我要吃粉蒸青蛙，我很生气，很饿。”
依旧是那样撒娇任性的模样！
好像刚才那个以一敌三，还全部重伤对方的蛇，不是她一样。
梅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招呼苗七娘道：“你裹粉，我带她们进去处理伤口。”
我心头苦笑，原来这一架是白打了。
什么都没有改变！
当下心头发酸的直接朝屋里走。
到明沧脚下，用伤得不重的左手捡起那个月饼盒子，我依旧礼貌的朝明沧点了点头。
然后拿着月饼盒到了堂屋，也不管手上的伤，直接就拿牙咬着盖，用左手扯开了。
铁皮的月饼盒，放久了生锈很严重。
咬到嘴里，一口铁锈味，舌头顶着却还有点微凉的甜。
我左手不太好用力，牙咬了月饼盒的三个角，才慢慢掰开。
里面并没胡家制琴的工具，也没有那枚镇蛇印。
只是放着一本存折，一张用我旧作业本写的信，还有一枚钥匙。
这会梅姑带着五妹进来，正在检查五妹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两人瞥了一眼月饼盒里的东西，都闪过了失望。
我拿左手翻了翻那枚钥匙，是我们以前住县城那个小院子的钥匙。
那信上没有写其他的，就是几句话：
对不起，你找到五妹的时候，怕是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那存折里，是我说给你买房的钱。
落款就是胡岂易，没有写日期。
但想来，是他在从北方回胡家村，没有进入胡家村的时候，留下来的。
我瞥了一眼钥匙，然后翻开存折。
上面的钱，足够在我读大学的那个城市，买两套房了。
他走的时候，说过，拿了卖老家房子的钱，买两套房。
一套他和爷爷住，一套我结婚住。
可他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有几分信的？
他既然知道我会找到五妹，就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
还两套房……
他和爷爷都不在了，我买两套房做什么？
买两套纸扎的阴宅吧，一起烧了，去阴间住还差不多！
我将存折合上，把那信和钥匙丢进去。
又将月饼盒重新盖上。
梅姑瞥了一眼，拉过我肿得麻木的右手道：“至少你不用为钱操心了啊。”
我看了一眼已经青紫得不成样的手指，轻笑道：“等我嫁那条蛟龙后，这就给你养老吧。你说的啊，要给你养老送终的。送终怕是不行了，这些钱，养老肯定可以的。”
梅姑拉着我的手抖了一下，只是沉声道：“这拉到筋骨了，我给你弄点药水泡一会，暂时别动。”
我只是轻嗯了一声，感觉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看着那月饼盒，我爸回胡家村前，怕还是去了一趟县城的老房子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个月饼盒。
五妹坐在一边，捂着腰背，轻声道：“我可没开过。要不然钱取不了来，那钥匙我肯定拿走了。”
我朝她笑了笑：“我知道。”
在那月饼盒丢进屋里，明沧都没有伸手接的时候，我就知道，里面没什么对明沧他们重要的东西了。
五妹本来就不是那种多话的人，这会也只是沉默。
从堂屋的窗户正好看到屋檐外面。
虽看不到正面，可依旧见到苗七娘和柳杀秋的头在晃动。
柳杀秋好像还在生气，不停的斥责苗七娘：“你们养蛊的，怎么手这么笨啊，一个草笼子都不会编。”
“你也是，还说是保家仙呢，不是跟人一块呆着吗？怎么一点手艺活都没有会学！”柳杀秋估计又将怒意转向了柳化川。
好像见他们编得都不如意，复又气急败坏的道：“姐夫，你来编两个吗。我饿死了！”
明沧好像低嗯了一声，估计真的出去编草笼子了。
五妹小心的转眼瞥了瞥我，然后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梅姑拿着药并没有熬水，而是用镭钵捣碎，然后兑着我烧的那温开水。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一兑水冲开，就有着一股凉凉的味道散开。
她放在一个盆里，示意我泡着手。
然后朝五妹道：“带你去楼上看看内伤。”
就在梅姑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将那把量蛟尺掏出来。
递给梅姑道：“你先收着吧，别再弄丢了。”
梅姑看着量蛟尺，愣了一下，却还是挥手道：“你用着还趁手，就拿着用吧。而且你咬得一团口水，脏不拉几的，我才不要。”
“不用了。”我将泡在药水中的右手晃了晃，轻笑道：“暂时都没手用了。”
梅姑双眼闪过什么，看着我，又转眼瞥了瞥窗外。
好像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接过量蛟尺，朝我沉声道：“要用的时候，找我拿。”
我笑着点了点头，左手拨弄着桌上的月饼盒。
窗外柳杀秋很是兴奋的道：“看到没？柳化川，你也学学！看我姐夫这手艺，编得多好？”
“等下一笼笼裹着粉的青蛙放好，上面再放几块五花肉，蒸透的时候，油滋滋的往下渗，透过粉蒸青蛙。多余的油会从草笼子里沥走，又不会腻。稻草香往上走，渗在米粉里面，吃到嘴里很舒服。”柳杀秋说着，好像已经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粉蒸青蛙。
不过说完，她好像又感觉柳化川靠不住。
兴奋的道：“姐夫，你教我编，我得自己学会，下次自己就能做了。”
跟着就传来明沧低淳的声音，教她怎么编草笼子。
一字一句的，低而温柔，虽然说什么，听不太真切，可好像和我打电话给他时，那样好听。
果然不是不迁就，而是，不是那个该被迁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