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静的梦，真的能让人生有悔，得以反转的话，我宁愿像那些向她买梦的恩客一样，于梦里醉生忘死。
那我前后两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了柳林夜的话，答应和她联手杀了柳林夜。
现在光是想着这句话，就感觉很矛盾且好笑。
可笑的是，当时我居然喜得抱住了她。
一直以来，我自认为自己术法在明家无敌。
虽未曾造访过九佬其他家，但林静与她父亲参与过从蛟龙洞追捕柳林夜母女，也观过我与其他术士斗法，她也告诉我，我的修为造诣在九佬之中，怕也少有人出我之右。
可那时我复仇心切，抱着柳林夜软软的身体，就算她吓得缩成一团，连声都不敢发，却还只是自顾的高兴。
我并想着完全要依靠她，这个软而怯弱的人相助来复仇。 当时只想着，我能杀了柳林夜了。
以后我就能跟着她一起，往前走了。
好像只要这个人陪着我，不管杀的是妖女柳林夜，还是母亲说的相柳，我都无所畏惧。
不知不觉中，这个双眼都是怯弱的女子，居然对我这么重要。
可那一声答应，让我两世都在痛悔中煎熬。
她虽然看上去软软弱弱的，可也算言出必行，再带我进天巫密林的时候，一路上细心的给我分析了一下相柳，蛟龙洞，以及阴水蛇的事情。
我那时才知道，相柳是可以灭的，而蛟龙洞的原身，其实就是相柳的蛇身，那洞壁皆由相柳蛇骨所化。
当初相柳被射杀，血污流出，所染之地，尽化污泽之地，寸草不生。
是天巫林家的先祖，联合九佬困住相柳恶魂，又以天巫秘术，将这片被相柳之血腐蚀的污泽之地，慢慢种上草木。
可一鲸落，而万物生。
相柳死后，其魂不消，其骨不灭，而且本身就是大蛇，居然引来了外面的龙蛇之气汇聚。
在她嘴里，龙蛇之气并没有什么皇朝更迭之类的作用，好像就是一团气。
而天巫林家的祭坛，其实就是蛟龙洞的入口，献祭的皆是女子，以压制龙蛇淫气。
同时也以蛟龙洞的龙气，向每个更迭的朝代进忠。
天巫林家被灭，正是明末清初，林家那缕相柳恶魂发狂，不只是让林家被灭，当时也有走蛟和其他的怪事出现，也让九佬再次受到上面的重视。
而柳家联合九佬要抓捕林娆，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林娆所生的那个孩子。
而是当时的明朝已然势微，他们想向清庭邀功，借口抓捕林娆想进入蛟龙洞，拿相柳骨，再次表明相柳的危害，让九佬得上面的重视，依旧享有特权。
她当时看着我，一直怯弱的脸上，带着微微的坚毅：“光杀柳林夜没用的，柳林夜乱的不过是九佬，而九佬乱的是什么？”
“相柳逢乱世必出，而九佬靠献祭女子以压龙蛇之气，其实就是想麻痹着相柳骨。”她再次目光坚定的与我直视。
却一字一句的告诉我：“所以杀了柳林夜后，还要想办法灭掉相柳恶魂。但这个得慢慢来，九佬对于相柳这个让他们一直享有特权的东西，很重视，一般人见都见不到。”
“而且不能惊动，一旦惊到，必然会逃逸，只能引诱相柳九魂聚于一体，再一击灭之。”她当时好像已经有了想法。
可等我细问，她却只是盯着我的道：“你做不到这些事情的，你出身九佬明家，又太过顺风顺水，意气风发，做事沉不住气，也狠不下心。”
她这评价对我不算太好，让我一时难以接受。
当时我经历丧母丧妹之痛，又被亲生父亲囚禁于枯井半年，她居然还说我顺风顺水。
但她却告诉我，她有办法让我心狠，是什么办法，她也没有告诉我。
后来我们进入蛟龙洞的时候，她依旧会时不时问林静和二叔困相柳恶魂的事情。
我那时总以为，她是想多知道相柳恶魂的消息，所以知无不言。
更甚至她问及我名字的由来，我想到母亲，不由的按母亲的解释，将“明沧”二字中的“沧”字解释给她听。
可她当时只是轻声道：“你母亲是柳家前任家主的女儿？那她闺名是柳扶朝？”
我没想到她知道母亲的闺名，一时又是心酸，又是心喜。
和她讲了不少有关母亲的事情，她多温柔，多大气，如何得明家所有人敬仰。
她都是那样静静的听着，时不时拿那双怯弱的眼睛看我一眼。
每次她看我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可每次只要我目光稍微沉上一点，她立马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蹦开了。
直到我们到了蛟龙洞里，一晚夜宿的时候，她才突然告诉我：“当年带着九佬的人，在这里抓捕柳林夜母女的，就是当时的柳家家主，也就是柳扶朝的父亲，明沧你的外祖父。”
“当时他们不只是带走了柳林夜母女，还从这洞里带走了未曾石化的相柳骨。”她看我的时候，眼中居然带着嘲讽。
我那时隐约知道九佬之间不太平，可听她提及外祖做过的事情，而且尽是指责，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她明显对于九佬很厌恶，这种厌恶让我很难过。
总感觉她突然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可她却又告诉我：“明沧，如果你要狠心对一个人出手，就一定要找到一个必杀的理由，狠下心来。”
我当时以为她说的是杀柳林夜，复又将阴水蛇的事情和她说了。
可她听着却咯咯的笑，眨眼看着我：“那你知道柳林夜体内也有阴水蛇吗？还是蛇王？”
我一边诧异于她对柳林夜，以及柳家的事情了解，一边却又追问她更多有关柳林夜的事情。
她知无不言，更甚至将柳林夜体内阴水蛇的蛇王将要化蛟的事情跟我说了。
那时我以为，我和她联手合作，只要在蛟龙洞找到线索，我们就能诛杀妖女柳林夜。
在蛟龙洞燃着的篝火之中，我看着她被篝火烘烤得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想过，如果等事了，我就娶她。
带她去蛊寨，听母亲说那是一个丛林环绕，极为安静的地方，正适合她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