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敏慎想了想,点了点头。
陆羽轻轻一笑,似是赞赏,又带有点解脱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痛苦挣扎的说道:“专员果然聪明,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一句话,竟然含有如此多的复杂情绪。
敏慎注意到,陆羽四肢展的很开,代表他此时毫无戒备,十分放松。但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又告诉敏慎,他实际上在戒备着他们。他很想毫无保留的交代一切,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什么都不能说。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之下,他只好旁敲侧击,给敏慎一些提示,希望她能听明白,又希望她听不明白,相当于把一切都交给“命运”来决定,是幸是命,天说了算。
由此,敏慎能够确定,陆羽是个善良的人,一个称职的好军人。
她不想伤害这种人,但为了破案,她不得不硬起心肠问道:“你和鬼手陆峰,是什么关系?”
陆羽表情一僵,双手瞬间握拳。但很快,他又放松下来,轻声说:“他是我养父。”
“哦。”敏慎点点头。刚才陆羽的微动作提示她,他撒谎了,陆峰实际上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他有亲生儿子吗?”
“没有,只有个徒弟。”陆羽回答的很笃定,但眼珠子却上下转动的一翻。这个动作告诉敏慎,陆峰还有个儿子。
“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敏慎步步紧逼,有点儿咄咄逼人的味道。
陆羽揉了揉太阳穴,挣扎了一会儿后,说道:“这是隐私,无可奉告。”
敏慎眉头一皱,但又很快松开。刚刚还步步紧逼的她,这会儿却出奇的没有再为难他,反而点点头说:“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安排武警送你回岭南特警队总部。”
“谢谢。”陆羽真心道谢,敏慎回以一个微笑,说道:“与你聊天,很开心。”
“谢谢!”陆羽又一次道谢。但这次敏慎没再说什么,直接对沉默不言的杜岩和宁远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杜岩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和宁远一道追了出去。
这次谈话,耗时很短,杜岩连一根烟都没抽完便可见一斑。
回到会议室中,杜岩忍不住了,纳闷的问道:“卧槽,你和陆羽那小子到底在说什么?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明白,可咋连在一块就糊涂了呢?”
“有些话,不能放在明面说。”敏慎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宁远说道:“你给岩皇老大解释吧,我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线索串在一块,顺便看看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
“也好。”宁远点头,看着杜岩笑道:“少校……”
“别那么见外。”杜岩一挥手,打断他的话说:“听着怪不舒服的。叫我老杜吧。”
“嗯。老杜,陆羽其实已经把他能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只不过需要配合着他的一些小动作猜。”
“……”杜岩无语,吐槽道:“既然他要交代,干嘛不直接说了?打哑谜很有意思?”
“有。他怕我们带了录音笔,所以他不能直接回答,只能靠猜。而我们的猜想,是不能作为证据定罪的。”宁远叹口气说道:“他想让我们知道真相,但他不能入狱,也不能将闯入解剖室的男子身份抖出来,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杜岩更纳闷了,再加上刚刚那半根烟将他的烟瘾勾了起来,他忍不住从上衣口袋中翻出香烟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因为那人是他的亲兄弟。”宁远又叹了口气。面对这个案子,他和敏慎叹的气比平常一年加起来都多。
“啊?”杜岩愣了,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不自己说了么。”宁远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解释起来相当麻烦,我就不和你多说了,直接告诉你结果吧。”
“好。”杜岩对推理过程也不感兴趣,只在乎他们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羽说,他是一名军人,军人的天职不允许他包庇犯人,但偏偏这个犯人是他最亲的同胞兄弟。他内心十分挣扎,军人的身份要求他必须告诉我们真相,但他又做不到大义灭亲,因此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法提示我们。”
“实际上,你可以把他的这种行为理解为掩耳盗铃。他用这种方法把他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们能不能猜到最后的答案,便交给所谓的天意了。”
“……”杜岩无语,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法反驳。
“而他交代的具体内容便是,他是鬼手陆峰的儿子,而且还有个兄弟。两人从小跟着陆峰学习点穴,学会了一身武艺。”
“潜入解剖室的,是他的兄弟。但他不能让自己兄弟锒铛入狱,因此他必须站出来将所有的一切揽在自己身上。但他自己也不能进监狱,因为他还要保护他的这个兄弟,并赡养他爸。”
听到这里,敏慎插了句嘴:“陆羽的性格特点:优柔寡断、逃避、听天由命。”
“嗯?”宁远停止讲述,转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敏慎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桌子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陆羽与连环凶杀案和暴恐案背后的势力无关,甚至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被自己的兄弟坑了,只能一步步的陷入泥沼当中。”
“而他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逃避意识为主导的潜意识和听天由命的心理,最终会让他越陷越深,最终彻底和我们走上对立面!”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咬牙沉声道:“可以预料到,如果我们派武警将他送回岭南特警队总部,他定然会在半路逃脱!而他逃脱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他的兄弟犯的事太大了,他要保护他。”
“这样一来,我们便会渐渐的多出一个可怕的对手。”敏慎叹了口气,她心中也很挣扎,但她又不能挣扎,只能狠下心说:“我们决不能让他逃脱!”
杜岩眼睛一眯,呼吸粗重了几分,说道:“你想……杀了他?”
“知法犯法的事,我不会干。”敏慎瞥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