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受害人梅乾,敏慎也愣了一下,知道为什么尹乐儿会下自杀的结论,而钟九斗欲言又止了。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太像自杀了。
梅乾仰面倒在地上,右手抓着一枚锋利无比的匕首,匕首上沾满鲜血。帐篷中有三处喷射样血迹,分别为正对着他方向一米四处并沿线性往上攀升,隔断一小截后,又有一处血迹出现在两米五处,同样往上攀升,最后一处,却是在顶部有少许。
同时,他身上与身周有大量渗出性血迹与大片滴落状血迹,其中滴落状血迹应当是喷射到帐篷顶部后落下的。
这个场景,非常像梅乾自杀后,仰面躺倒时自下而上喷射动脉血导致的,中间的隔断,应当为动脉舒张时压力减少,血液无法喷到那么远的距离形成。
钟九斗见敏慎沉思,便说道:“有人发现医务室帐篷忽然被喷了一团血上去,受惊尖叫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后,我们飞快赶来的,如果是他杀,凶手根本没有时间逃离此处,除非尖叫者贼喊抓贼。”
尹乐儿也补充说:“而且,如果是他杀,受害人即使被割断了气管导致无法说话,惊恐之下也应该立即捂住伤口才对,更何况他还是考古队队医,为医务工作者,更应该知道这种常识。就算是死后被凶手改变了体位,也不可能让他这么用力抓住匕首。”
“就算是自己用刀割断了自己的气管和动脉,也不一定就是自杀。”敏慎头也不回的说道:“某些药物能够刺激受害人神经,让他躁狂发作从而自杀。”
“但神经性药物刺激的不确定性因素太高了,且不说受害人不一定会自杀,就算自杀,也很少选择抹脖子的吧?”尹乐儿提出质疑。
“这倒是,但这起案件绝不是自杀案件。”敏慎开始了细致的尸表检查,不一会儿便发现端倪,指着受害人的颈部,淡淡的说道:“你看,他是右手持刀,也就是说,如果自杀的话,他应当是自左向右划开自己的脖子。”
尹乐儿凑上前来,仔细观察一会儿后,点头说:“没问题呀,伤口左边浅右边深,符合利器自左向右划开身体组织的一般规律。”
“但那是针对他杀而言!”敏慎淡淡的说:“一般自杀抹脖子的,因为下定决心,一开始下手都比较狠,是伤口前段符合刀伤一般规律,往划刀方向迅速加深。但随后,会因为剧痛,本能的减少力气,伤口又会迅速变浅。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是自杀,伤口应该为自左向右方向,由浅变深再变浅。而这条伤口,却是一路加深。”
“这……”尹乐儿想了一会儿后,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但,这只是一般规律而言,无法作为推翻自杀的证据吧?”
“的确不能,但你再看看他持刀的手。”敏慎指着梅乾右手说:“你看,他手背与小臂呈一条直线,匕首方向与虎口垂直,这是持刀自杀的姿势吗?”
尹乐儿愣住,想了半天,也没发现端倪。这时,敏慎见钟九斗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从腿包中取出一枚匕首递给她,笑道:“九斗,麻烦你做一个持刀抹脖子的姿势。”
“好!”钟九斗提刀放在脖子处,敏慎一愣,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说:“喂喂喂!小心点,这匕首很锋利!用刀背,刀背!”
“哦,好的!”钟九斗点头,将刀背贴在左侧脖子上,然后轻轻一划,划到脖子中部将手挪开,敏慎喊了声停,让她固定住动作。
随后,敏慎抓起钟九斗的手,指给尹乐儿看,说道:“你看,在这种情况下,匕首与虎口的夹角大致为一百三十五度左右,而非是垂直。”
“我还是认为,这无法作为排除自杀的依据。”尹乐儿并不迷信权威,摇头说道:“因为无法排除,他的习惯就是这般。”
“那好,我们再做一个假设。”敏慎将匕首收回,套在刀鞘上再递给钟九斗,说道:“九斗,你这次九十度抓着匕首,放在脖子边上。”
“好!”钟九斗点头照做,敏慎指着她的手,说:“你看,在这个动作下,只能拿匕首捅脖子,而无法划脖子,尤其伤口还是从侧颈划到了咽喉处,以这种动作,是绝对无法完成的。”
尹乐儿皱了皱眉,接过钟九斗手上的匕首试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在这种角度下,根本无法完成划脖子的动作。但她仍不死心,而且,排除一切疑点才下结论也是法医应该有的素质,她问:“如果是受害者摔倒的时候撞到了刀刃导致这个角度的呢?”
“那不可能,别忘了,受害人将匕首握的非常紧。”敏慎说:“相反,如果凶手将刀柄塞进受害人手心,并用力将之固定住,刀刃便会与虎口方向垂直,不信你将刀塞进九斗手心试试。”
尹乐儿还真的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才点点头,说:“好吧,你的判断是对的,受害人为他杀。但,凶手是怎么让受害人将匕首抓的这么紧的?”
“还不清楚,需要进行细致的尸检。”敏慎说:“不过,如果是他杀,凶手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除非贼喊抓贼。所以,我建议,立刻将尖叫者控制住!”
“不行。”钟九斗摇摇头,说:“仅凭借一个推断,没有确实的证据,咱们不能抓人。”
“那就先将他秘密监控,防止他逃了。”敏慎说:“来搭把手,将尸体移到解剖帐篷内。”
在尹乐儿的帮助下,很快便将尸体移到了解剖台上。敏慎注意到尸体后背的衣服上有些许黑色的痕迹,她闻了闻,发现是碳灰,另外,上边还有些许粗短的头发。
细心的她将这些东西都收集了起来,随后将受害人衣服脱掉。
“身上没有束缚伤。”尹乐儿扫了一遍,说道。
敏慎嗯了一声,道:“你要注意,没有束缚伤,也不代表受害人没有被束缚过。如果束缚物表面积较大且柔软,比如一整块毛巾,再加上挣扎并不剧烈的情况下,也可能没有束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