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斯太聪明了。”西巳摇着头，“这样不行。宋总现在看似是占据最高点，但是桑德斯三言两语就能摸清他的底细。”
A先生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变得有些凌乱，其中一缕从额前垂下来。
“这话是不错。”他头一次没有对西巳冷嘲热讽，“先生看起来真是一点计划都没有……我的天，那群蠢肉畜在干什么？！”
宋乞他们找到了一处空屋，几人正挤在客厅落满灰尘的沙发上，凑在一起读那本梦境指南。
周舟第一个读完，老鼠在旁边对着他吱吱地叫，周舟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伪长生急得满头大汗。
“那只破老鼠到底在说些什么？！它就不能光明正大说人话吗？！”
老鼠听不见，自顾自地用鼠语和周舟交流着。
它一边伸头看宋均写在纸上的内容，一边对周舟如实转述。
“大佬的猜测是，桑德斯不会对梦主下手，因为如果对梦主下手，第二层梦境将失去支撑。”
“但是他会揪出我，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之后，假装殊死搏斗。”
“桑德斯不是傻子，在这个情况下，对他最有利的做法就是，假装死在梦境里。”
周舟紧紧攥着一只木头陀螺，很郑重地点头。
“这样一来，他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他可以打破他自认为的大佬的【障眼法】，顺利地走出下一步棋。”
周舟回头看了一眼宋乞，“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老鼠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记得旋转陀螺。”它说。
它的另一个分身正在和桑德斯对峙。
“宋均”阴恻恻地看着铁栏门外的红发青年，幽黑的眼睛里诡气弥散。
“恭喜你，”老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阴一点，“你找到我了——”
最后一个“了”字的尾音陡然上扬形变，尖锐而嘶哑。
与此同时，构筑栅栏门的金属忽然形变，化成尖刺，猛地刺透了桑德斯的身体！
桑德斯灵巧地一避，尖刺偏了几寸，刺透了他左边的胸膛。
天花板上落下些沙砾来，这栋建筑物轻微地晃了晃。
“小心，梦主。”桑德斯漫不经心地提醒道，“你刚刚违背了一些定律，再多来两次，我们的梦境就崩塌了。”
红发诡异低头看了看，畅快地大笑起来。
他向后退，尖刺带着粘稠的黑血抽出了胸腔。
“你想要我死啊？”桑德斯质问道，再次向前。
他伸出手掰开铁栏门，就像掰开塑料那么容易。
尖刀仍然被他藏匿在背后，桑德斯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宋均的脸。
千里之外，宋均抬起头，看着荧幕里的桑德斯。
两只诡异无声地对峙着，老鼠站在宋均的肩膀上，紧张得身体直打颤。
下一秒，桑德斯抽出尖刀，合金尖刺猛地转向，继续朝他后心处袭来。
尖刀精准地穿透了宋均的颅骨，而合金尖刺在同一时间，不偏不倚地刺进了桑德斯的胸膛正中央！
桑德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似的，再次几近癫狂地大笑起来。
他也正如宋均预期的那样没有消散，手中的尖刀一撬，起开了“宋均”的一片颅骨！
“你——”
颅骨内部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黑，两只红眼睛从这一小块“窗口”中露出来，惊惶地瞪着桑德斯。
它似乎想跑，但是已经晚了。
桑德斯伸手把它抓出来，宋均的皮囊便如同失去了操纵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而桑德斯的身体，同样从脚底开始寸寸崩碎。
“哈哈哈哈——总要让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吧？”
桑德斯大笑着，捏断了老鼠的一根肋骨。
老鼠吱吱乱叫着，桑德斯的手指已经狠厉地破开了它的胸腔。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跳动的心脏，正缓缓化作飞灰的红发青年捏住了它，感受着不断跳跃的活力。
“同归于尽吧，梦主？”
“牺牲一个下属，想必新贵不会在意吧？”
老鼠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它愤怒地挣扎着，宋均甚至来不及纠正它的语气和行为。
“放开我！！”老鼠口吐人言，嘶哑地喊道，“放开我！！你这个活不长了的疯批！！”
桑德斯的身体差不多已经消散掉一半，另一半诡异地浮在空中。
他打量着老鼠，这次他没有大笑，而是对它露出一个瘆人的表情。
“我知道了。”他冷冷地说，“那你去死吧——就当是多给我一个陪葬。”
老鼠声嘶力竭地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狗东西！！我跟你势不两立！！你的狗皮送我我都不要！！”
灰飞烟灭的前一刻，老鼠小小的红色眼睛里，映出了桑德斯的最后一粒尘埃。
金色的耳机啪嗒一声落了地。
宋均皱了皱眉头，说道：“老鼠暴露了。”
覆面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A先生办公室内。
西巳拧起眉毛，机械地抬手摁住胸口，想要摁下那无法抑制的不安。
“谁都会轻易地死去。”他摇着头，“但是桑德斯不可能。他……他想干什么？”
A先生看得酣畅淋漓，脚下的血味爆米花已经见了底。
他说：“当然是想干之前就想干的那些事情。计划是不变的，只是我们的先生暴露得又多了点。”
西巳抬手擦着汗珠。
“淡定。”A先生严肃地说，“先生的每个副本我都看。虽然这把桑德斯厉害，但是缺德还是先生更缺德。”
西巳没有说话了。
荧幕里，属于桑德斯的那格画面中，变故陡生！
地上，桑德斯的那堆碎片开始缓慢地旋转、直立、重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拼凑一幅碎裂成无数片的油画。
这些碎片组合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拼凑成一副布满黑色裂隙的躯壳。
正是不久前刚刚消散的桑德斯！
宋均抬起眼睛，看着荧幕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平整，最后活动四肢和脖子，成为一个完好无损的桑德斯。
他向前方露出一个微笑，弯下腰，捡起刚刚掉落在地的金色耳机。
耳机里，尖下巴惊恐地哭泣着。
“尊、尊主……”
“播放广播。”桑德斯微笑着命令，“告诉他们，他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