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狐狸精”这个东西,夏苦儿纠结了一晚上,等天明睁眼就将这事情丢一边去了,眼下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得想办法把日子过下去。
天阴沉沉的熬了几日,雨哗哗的下下来。她挎着书口袋,顶着塑料纸,脱了解放鞋打着光脚踩着黄泥到家,冒雨去下面河沟里面打水做饭,然后将兔子喂了喂,这才将身上潮乎乎的衣裳换下来,就着接在搪瓷盆里面的房檐水把衣裳洗了洗,然后晾在屋里的竹竿上。
锅里熬着玉米碴子粥,她坐在灶台后面烤火,灶腔里面的火光给她带来一点暖意,她觉得鼻子痒痒的,憋了半天之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这才舒服一点。
她揉了揉鼻子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来。
天渐渐冷了,她没有棉衣棉裤,鞋子也没有。
她手里的布票之前全部换给了王秋分,一点都没有留,买回来的十尺布搭着旧衣服做了两套衣裳和书口袋然后就不剩了。想起记忆里那冻的双手双脚流脓淌水,整个人都要僵硬了的感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觉得自己趁着礼拜天,有必要去一趟县城百货大楼看看,碰碰运气,看看还能不能再遇到不要票的布。
除了布,还得有棉花,她手里有两张一人份的棉花票,可以顺便买了棉花回来,但是那也不够,她差的不仅是棉衣棉鞋,她还缺一床被子。
就那么一床盖了不知道多少年,硬邦邦看不出颜色的褥子,春秋她可以铺一半盖一半,到了冬天肯定不行了。
吃完饭,她盘腿坐在床上将身上的钱和票都掏出来,之前从夏红军家里拿出来的钱和五月份的补助她是全部用完了的,后面领的补助她都攒着没花,几十块钱的巨款,钱还是宽裕的。缺的就是票,没布票,棉花票也不够,倒是有两张半斤的煤油票,她不点灯,这东西留着也没有用,不知道能不能换成别的东西。
她将其他的都收起来,拿着两块钱和两张油票,一张糖票揣在兜里面,将裤腿和袖子挽的高高的,锁了门顶着塑料纸去了高家找高东升。
高东升回来的晚,才刚刚到家,正抬着碗坐在门口的门墩上吸溜吸溜的吃饭,听见雨地里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夏苦儿顶着塑料纸光着脚和小腿,一脚泥的从外面的路上朝院子里面走过来。
“哟,小傻子,你怎么想起到我们家来了,你吃了饭了没有?”
夏苦儿到房檐下把身上的塑料纸小心翼翼的解下来挂在墙边上道:“吃过了,你才回来?表叔和表婶都没在家?”
高东升又往嘴里抛了几口饭道:“这几天下雨,我娘回我外爷家了,我爷,我爹大概是去串门了,也不在,你找他们有事?”
“没。我不找他们,我找你,找你有点事情。”她觉得这事要直接给王秋分他们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高东升不一样,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高东升三两下将饭倒进嘴里,把碗收进屋顺手涮了涮,然后才出屋道:“说吧,啥事?”
夏苦儿把兜里面的票拿出来道:“煤油票和糖票,这个我也用不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谁家需要,我想换点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