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偏了,倒是比晌午好太多了,上工的铜锣一敲响,各家各户齐刷刷往麦场这边的仓库走,拿镰刀的,拿背篓的,拿挑担的,忙忙碌碌络绎不绝。
夏苦儿既不割麦子也不挑麦子,她捆,不需要工具,直接往地里面走就行了。
到了正式开工都忙起来老半天了夏红军一家子才姗姗来迟。
计分员不客气的在公分本上记了一比,夏苦儿回头看了一眼,一家子都丧着个脸。
她也没在意,反正这一家子迟早就是这样,整天见谁都没个笑脸,跟人欠了她的米还了她的糠似的。
夏红梅来的最晚,脸上带着巴掌印,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夏苦儿忙着干活,一脸的汗水和麦灰,火辣辣的,哪里会注意她。
谁知道她见了什么鬼,不停地朝这边看,任谁被直勾勾的盯着都不舒坦。
夏苦儿抬眼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的脸。
瞅了一眼夏苦儿就低头继续忙,挨打什么的她又不是没挨过,她替夏红梅干了那么多活挨了那么多打,如今算是彻底解脱了。而夏红梅,还早着呢,且有得熬了。
晚上收工,回去之后夏苦儿才从两只小麻雀里面那里知道夏红军一家去晚的原因。
他们家的任务猪得病要死了。
夏苦儿丢了把火进灶腔里面道:“怎么会得病呢?”
问麻雀,麻雀哪知道。
这年头猪真的不好养,一头都不好养何况两头。
又赶上忙季,一家子都忙着挣公分,喂猪的事情就彻底的靠在了夏红梅身上。
夏红梅虽然十一岁的人了,可十一岁也还是小孩子,哪个小孩子想天天没完没了的干活,谁不想得空去玩一下。
天热了,人热猪也热,草不充足,连起码的水都没有,猪圈里面都是屎屎尿尿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蚊子苍蝇疯了似的窜,怎么可能不生病。
夏红梅只知道猪吃的没有那么多了,还高兴呢,吃的少了她就少忙一点,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跟大人说呢?
等余兰花发现猪有问题的时候其中一头已经站不起来了,另外一头还好一些,可也瘦的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了。人家喂的猪油光水亮屁股圆圆的,他们家的猪屁股尖的跟锥子似的。
这种情况夏红梅不挨打才怪。
夏苦儿就听两只麻雀说夏红军家的猪要死了,没有想到真的死了。
生产队这几年都是养猪场养猪,社员养猪也是从去年开始的,虽然有人家里的任务猪没有达标,愣是多喂了好几个月才交上去,但是死猪是根本就没有过的事情。一时间,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那些家里的猪吃的没有平时多的,简直觉都睡不好,生怕一闭眼一睁眼猪就没有了。
这样的紧张与夏苦儿完全没有关系,该干嘛干嘛,熬过了忙假,终于迎来了开学。
放学的时候她被夏建民喊住了。
“夏苦儿,你那个同桌没来上学。”
没头没脑的,夏苦儿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看了看他:“我哪来的同桌,谁敢跟我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