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真的很对不起……”女人竟然开始道歉,“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瞒好你,后面的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裴静没有开口,她不想打断女人的叙述。
“我还记得那天,你母亲把你送到我这里,她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看着你不要乱跑,我当时明明答应下来了。”女人哭泣了起来,“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我带着年幼的你去了中心圈,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听到熟悉的字眼,裴静心里一动。
中心圈,难道是奉雨村?
“我没想到祭礼刚好在那时开始,于是我和他们一样成了害死你父母的刽子手,我知道你并不怪我,但我确实是帮凶之一,没有我,你父母也不会来奉雨村。”女人的话却带来一个新的转折。
“我原本只是觉得你们一家在外太累,想在节日庆典的这个时间里,向村长求求情,兴许看在孩子的面上,会让你父母重新回到村子里。”
女人的声音带着愧疚,“我真的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种事,这些年我一直想补偿你,但你始终挂记着失踪的姐姐,这次走的时候更是说,找不到姐姐你也不会再回来。”
“姐姐……”裴静重复道。
“当时偌大的村子几乎都找遍了,也没有你姐姐的踪迹,祭礼的人也说是因为找不到你姐姐,才会用你父母代替祭品的,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她,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如果她还在肯定会联系你的,不是吗?”女人擦了擦眼泪,“小裴回来吧,回到妈妈的身边。”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们也从那个村子离开了,你为什么不能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谢谢。”裴静挂断电话。
所以第一段记忆的小女孩是我的姐姐,因为打开了“门”,所以要被献祭。至于结局,可能是被藏了起来,可能如记忆说的那样是被送走,也可能一同消逝在那场祭礼之中了。
裴静目光停留在,眼前还热气腾腾的面上。
安沛乐,裴乐。
难道是这样吗?
裴静点亮屏幕,仔细看着手机的壁纸。
那是一副色彩斑斓的油彩画,很多颜色混在其中,没有任何主题。
是小时候一起画过的画,所以当时的表情才会那样吗?
裴静推导起所扮演角色的心理,因为姐姐的失踪,所以父母成为了祭品,并且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没收到姐姐的消息,但她似乎是知道姐姐还活着,并在成年后,与林许交换论坛账号,来到了这里。
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为了相认还是为了追问?
对这位多年未见的姐姐,她的情感绝对是极其复杂的,而姐姐对妹妹,又或许怀着同样的情感,如果相认,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所以这碗面,裴静用筷子搅了搅,这也是安沛乐为了用来确认的吗?
那既然面已经送出,安沛乐是不是也要来了。
咚咚咚——
敲门声随之响起。
裴静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熟悉的声音在外响起,是安沛乐无疑。
“有人在吗,不回答的话我就直接进来了?”
裴静上前把门打开。
安沛乐带着微笑,“你在家,这么久不开门我还以为不在。”
裴静其实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这位“姐姐”,于是她点了点头。
“我可以进去吗?”安沛乐往里面指了指。
“有什么事吗?”裴静挡在门口。
“我只是想和妹妹叙叙旧,这么多年过去,你难道不想念姐姐吗?”安沛乐却定定的看着裴静。
从她的眼神蕴含的情感来看,似乎并不是假的,但裴静并没有放松。
“你是怎么确认的?”
“你的手机壁纸。”安沛乐马上回答,“还记得吗,那是我们两个一起画的,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安沛乐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算起来我们十年没有见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不好?”
“进来说吧。”裴静让出空隙然后把门关上。
安沛乐才坐下,就又开口道:“爸爸妈妈他们身体还好吗,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吃药,还都是需要熬制很久的中药,我们那时候以为是游戏,常常抢着去玩。”她的目光流露出追忆,“不知道现在,妈妈她还在喝哪些难闻的药吗?”
裴静把水递给安沛乐,心中不免陷入了怀疑。
她竟然不知道那场祭礼的事情吗?
裴静没有选择说出,她顺着安沛乐的话往下说,“现在很少喝了,但每次喝的时候都会提到你。”
“我也很想念母亲,想念你……”安沛乐下意识就要去握裴静的手。
裴静避开她的动作。
安沛乐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吗?”
“姐姐要跟我回去吗?”眼看着安沛乐态度冷下来,裴静的话进了一步。
“家里还有我的位置吗?”安沛乐神色落寞。
“有。”裴静又在后面补了一句,“他们一直很想你。”
“我还以为家里早就忘记了我了,说不定爸妈已经给你添了一个妹妹,这些年不见,你也变了。”安沛乐没有正面回复,而是继续先前的话。
“没有,姐姐不愿意回去吗?”
“我一直都很想回去,做梦都想。”安沛乐看向窗外,此时外面天已经黑了,“但我总是能想到,他们把我绑到雕像上的时候。”
“我那时害怕极了,一直喊着爸爸妈妈来救我,但没有人理睬我,从始至终。”安沛乐的目光变得深远。
“中途来了一个看守的人,他让我不要再喊了,因为就是我的父母将我送过来的,他们不能再得罪村子里的人了,他们要想着自己剩下的那个女儿,要为她的未来考虑,要为他们一家考虑,所以要把我放弃掉。”
“我不怪他们的,真的。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这几年我怎么也想不通,你说如果成为祭品的那个人是你,爸爸妈妈他们会像当初那样放弃我一样,放弃你吗?”
安沛乐的视线移了过来。
“你说会吗,我最亲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