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子府。
贺宜兰的母亲樊氏被接来府邸之时,整个人都是又惊又怕。
这半月来,贺宜兰音信全无,若不是她现在好好的坐在自个跟前,樊氏都要怀疑太子将她的女儿给灭口了。
可瞧着女儿被折磨成如此模样,还被这些婆子们给盯着,樊氏纵然有满肚子的疑虑,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如今的太子权势滔天,动辄灭门,她哪里敢乱来。
贺宜兰聪慧过人岂能看不出母亲樊氏满脸惊惧且担忧自个,伸手出言安抚她:“娘,我现在坏了太子的骨肉,接你过来是想问问女子怀孕期间可要注意些什么,有您来多多看望,我和太子也能稍稍安心。”
樊氏瞥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婆子,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这女子怀孕要忌讳的事情诸多,娘一时也想不起,不如你让身边人去取了笔墨来,娘给你写下来,如何?”
贺宜兰自然道好,吩咐身边的一个婆子去取笔墨,另外一个婆子去换壶热茶。
两个婆子如今对她也发怵的很,哪里敢不应答的,福了福身子退出去前还不忘提醒周宜兰小心自个的肚子。
周宜兰冷眼盯着婆子,婆子立刻退出殿内。
望着府邸里的婆子们都敢如此僭越,樊氏忍了一路的话终于敢开口同女儿道出,“到底怎么回事儿?”
纵然樊氏与女儿面贴面,压低了声音特意避着外头的守卫询问后贺宜兰。
可贺宜兰依旧是坐的笔直,面上对着伪笑:“娘,女儿坏了身孕有些不适,自然与从前无法相比,您不用担心,女儿一切都好。”
“好什么,我都瞧见你手腕上——”樊氏想说自个都瞧见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能这般对自己的女儿。
早知道会是今时今日这般地位他,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万一外头传的流言是真的,那她们一家还有女儿岂不就是窃国贼的亲眷。
“娘,您在想什么?”贺宜兰从她手中抽回自个的手腕,微微抬眸看向樊氏。
樊氏伸出一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着“流言”二字,眼里明晃晃的询问她是真是假。
贺宜兰眼底露出一抹难色抚摸着自个的肚子,看向高氏,一字一句道:“自然是真的!”
显然,樊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吓得从椅子上站起,还不等她继续追问,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禀报。
太子殿下下朝回来了。
樊氏面上慌乱不堪。
贺宜兰倒是镇定自若的打翻了桌子上的茶盏,水迹流了一桌子,满地都是。
周辰瑞一进来便看见樊氏慌慌张张的在擦拭自个身上的水渍,而贺宜兰则是在旁边劝她去换身干爽的衣裳。
“太子殿下,臣妇失仪先行告退!”樊氏眼瞧着今日是不能再继续留在此地,正好寻了个理由离开。
只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周辰瑞竟然拦住了她。
“岳母难得来府中,留下来用午膳吧,来人,带着樊夫人去后院换身干爽的衣物。”周辰瑞一声令下,便有下人过来请樊氏。
樊氏瞥了一眼自个的女儿,定下心神同周辰瑞道谢之后便跟着下人去换衣裳。
殿内有人在收拾着残局。
贺宜兰面不改色上前为周辰瑞解开大氅,又随同他去偏殿换了常服。
“方才怎么如此不小心,万一伤着腹中胎儿该如何是好,嗯?”周辰瑞沉声质问。
“还不都怪您,母亲已经近半个月没见妾身,如今瞧着妾身如此模样,误以为是您对我用刑了,我告诉她怀有身孕,她被吓了一跳,正好您又回来,可不就失手打翻了茶盏!”
“果真如此?”
“太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将母亲唤来对峙。”贺宜兰突然松开他腰间的系带,背对着他赌气,“母亲刚来略坐不久,我们还说上几句话,您就回来了,就是两个嬷嬷也是前脚刚离开。”
周辰瑞自然是不信她的话,可难得她头一次对自个使小性子,按捺住心底的疑惑,暂且信了她的话,想着私下里再询问两个婆子。
他有的是办法得知她的真情假意。
樊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再过来时,已经镇定许多。
饶是婆子拿了笔墨纸砚来递给她,她也丁点不慌乱,当着二人的面,将女子怀孕时要忌讳的事情一一写了下来给太子过目。
周辰瑞接过只略略看了大概,见这内容并无任何要紧的就转交给了贺宜兰,并道:“岳母这些日子可听说了些什么没有?”
樊氏心里一咯噔,面上佯装不解的望着他:“臣妇常居后院,每逢十五才去庙里上香,路上倒是不曾听说什么,不过——”
周辰瑞请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不过听府邸采买的下人嚼舌头,说是市集上挂了几个叛贼的首级,不知是否是真的。”樊氏小心翼翼的询问。
周辰瑞瞧着她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冷哼一声:“这样的事情就别在兰儿面前说了,她怀有身孕听不得这些肮脏事。”
樊氏面上应和,心想,这不都是你要问的。
樊氏在太子府用完午膳后,就被人送了回来,临走的时候,太子还不忘叮嘱:“这段日子长街上乱的很,若是无事情,便不要出门。”
樊氏哪里敢违背,连忙谨遵,上了马车后才惊觉自个刚换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此番前来太子府,她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樊氏从袖子里掏出女儿给自己写的字条,回到自个府邸后,到了夜间就称病了。
夜里,贺宜兰半睡半醒间听到外殿传来周辰瑞与侍卫的说话声,迷迷糊糊批了件外裳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辰瑞见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不似作伪,且暗地里也询问过婆子,上午的事情确实如同她所言,遂将樊氏病了的消息告知了她。
乍然得知母亲病了,贺宜兰就要出府去探望,可周辰瑞怎会放她离开,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不用担心,孤已经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前去。”
贺宜兰靠在他的肩膀处喃喃自语:“都怪我不好,定然是白日里打翻了茶水才让母亲受了风寒病了。”
周辰瑞见她如此自责,不免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说到底是自个强留了樊氏在府内用饭,若是她早早回去,可能也不会病了。
“既你如此担心,不如等明日孤陪你去看看。”
“可是您不是让我在府邸安心养胎吗,您这般忙,会不会耽误大事?”贺宜兰雾蒙蒙的双眼看的周辰瑞心生怜爱。
“有孤陪着你,无碍,就这般说定了,明日孤陪你回去,现在能乖乖睡了吗?”周辰瑞揽着她的肩膀十分亲昵。
贺宜兰面上带着娇羞随同他一块儿躺下。
翌日。
夫妇二人穿戴整齐就要出门。
侍卫进来通传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准备好了,贺宜兰也是满脸兴奋的望着他。
可周辰瑞脸色却黑如墨潭,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征兵事,下面的官员征不到人,百姓们都逃了。
这还像话吗?
周辰瑞心情不好,自然没有心思去陪着贺宜兰回府了。
贺宜兰见此也并未哭闹,反倒是让婆子将准备好的点心端了出来放在周辰瑞跟前,“殿下既然有重大的事情要处理,那妾身就先回屋了,等您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再与妾身一块儿回去看望母亲。”
贺宜兰略朝他福了福身子就要走。
两个婆子自然是跟在她身后。
周辰瑞捏了捏发疼的额角,看着她落寞消瘦的背影出言唤住了她,“既然答应今日让你回去探望岳母,孤自然是言出必行,来人,你们好生护送太子妃,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孤扒了你们的皮,可明白?”
后头一句话显然是暗示两个婆子。
众人连忙应下。
贺宜兰十分高兴的上前,拽着周辰瑞袖子一角,期期艾艾道:“殿下莫要愁闷,船到桥头自然直,那点心是妾身亲手做的,您记得吃,妾身探望完母亲立刻就回来。”
周辰瑞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去处理要事。
侍卫们护送着马车从长街上走过,路上行人看着这马车纷纷避让,仿佛如同避瘟疫一般,生怕招惹上就逃脱不了。
贺宜兰挑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她心生向往,她已经许久没有出来了。
边上的两个婆子见她朝外张望,轻咳一声提醒:“太子妃,外头乱糟糟的,没什么可瞧的,您还是坐回来吧。”
贺宜兰从手腕上褪下两个玉镯递了过去,“你们这次有功劳,本宫赏罚分明,拿着吧。”
这羊脂玉手镯一看就不是凡品,两个婆子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马车终于在贺家门前停下,望着昔日的家,贺宜兰眼眶一红,轮不到侍卫与婆子相护,就已经敲开家门闯了进去。
贺父没想到她能回来,见着女儿以及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带着府邸众人与她行礼。
贺宜兰自是拉着他起来,父女二人寒暄片刻,贺父便领着她前去后院探望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