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回了一个电话,那边听起来有些吵,像是有汽车鸣笛的声音,阿一跟我说了几句话,听得不是很清楚,我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喂,喂,喂……”电话里没声儿,肩膀冷不丁的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阿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你怎么回事?”
我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被扯散了,之前下来着急没用注意这些细节,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见我半天不说话,阿一显然没了耐心,“秦帧,怎么回事?”
“呃……”我稍稍有些犹豫,后来原原本本的把这个事情和他说了。
阿一脸上一片阴翳,抓着我的胳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确定我没有明显的外伤之后,才说:“这段时间你就别往外面跑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要我整天呆在学校不出门也不是个办法,小声的说:“那个,我没想到会这样,大不了我以后不来这里了。”
阿一一副看白痴一样的表情,“人家盯你盯多久了,你不来别人就不动手了,更何况,现在更加过分了,直接抢人了。”
挺有道理的哈,我被他怼得不知道咋回,但是要我不出门也不可能,宿舍里还有个春晓等着要折磨我呢,想想就头大。
阿一送我到宿舍楼底下,而我想到即将要面对的春晓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韩晓宇死了,而她又口口声声的要我带她离开,都什么跟什么嘛!
见我迟迟不肯上楼,阿一也抬眼看一下,“担心春晓?”
他倒是个聪明人,我也没含糊:“嗯,她一直缠着我……阿一,阿婆给的护身符在一定程度上能避免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伤害我,但是……”
我想了想,没说出来,阿一看着我,“你是说,它们虽然靠近不了你,但是你还是会因为这些鬼魂的原因,不舒服。”
我点点头。
若是他早知道当初执意要我去寻求噩梦的根源后会惹上那么多事情还会不会那样做,但我不是他,自然是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如今我才是真的噩梦缠身,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阿一上前一步,夜里本来风就大一些,他一靠近就带了很好闻的味道,我有些懵,抬头傻愣愣的看他,“呃……”
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小步,阿一掮住我的肩膀,眼睛也认真的盯着我的,“阿帧,这件事情,你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我转眼往楼上看,窗户一盏一盏灯都亮了,天知道现在我有多羡慕能够正常生活的那些女孩子,再看看自己,真是悲哀。
“上去吧,晚上风大,小心感冒了。”阿一拍拍我肩膀,我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一下,他忽的有些难过,“阿帧,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我抬脸看他,满脸的天真,他却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对不起,要不是我当初执意,你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之中去,你放心吧,我会解决好的,阿帧。”
最后那一声很沉,我心中微叹,却点头强颜欢笑:“阿一,这不能怪你,你又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先回去了,你别担心。”
说着,转身往回头,本想步履欢快,没想到脚底下那么沉重,只能加快了步子往回头,不小心绊了一下,莫名有些狼狈。
阿一一直在后面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但是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回头,眉心和脖子后面那种疲累感一直都散不开,思绪有些飘,没留神只听对面一声哎哟,下巴有些疼。
我往后退了几步,嘴里道歉:“不好意思啊。”
“咦,哦。”抬头就见一个编着麻花辫的女生正揉着脸颊,手上还提着一个热水壶,应该是下来打水的人。
“你没事吧?”她问我。
我摇头,女生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眼,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同学,你好像不太好,不舒服么?”
“没事。”我匆匆说了一句,就绕开她想要走,没想到那女生却横出一只脚拦在我面前,声音也压得很低,几乎只有我能听见,“这栋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什么,我猛地转脸,有些不可思议,“你……”
她凑近一些,说:“看来我没说错,我看你神色恍惚,眉心隐隐有些黑气缠绕,起色也不怎么好,看来是被那东西给缠住了。”
她说得详细我也不好否认,只看了她一眼,略略扯了一下嘴角,“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给那东西给缠上了,而且……十分的苦恼啊。”说着,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多说,“我先回去了。”
才走两步,那个女生忽然说:“我叫乾思,乾家村的乾。”
生活有时候会给你开一些玩笑,比如关上你的门再给你开一扇窗,开天窗的就是有点过分了的,但在今晚之前,我都觉得自己的那扇门关上之后,我应该是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顾影自怜甚至是怨天尤人的,直到刚才,有个小姑娘,她跟我说她叫乾思。
此时,乾思正和我在活动室坐着,临近十点,活动室没什么人,几张彩色的桌子孤零零的摆在屋子里,灯很亮。
我等她先说话,乾思看我一眼,自己先笑了,她笑起来很可爱,嘴角有两个特别浅的酒窝。
乾思清清嗓子,特别认真的自我介绍:“我是乾思,这就应该不用我多说了,你和阿一哥去找过阿婆了。”
我静静听着,暗中猜测她的身份,小姑娘倒是自报家门,“我们乾家村对茅山术略有研究,想来你也是听说过的,我们村子里也有很多人在外面上大学,我恰好回家的时候听阿婆说了你的事情,想来帮帮你。”
“为什么要帮我?”我的语气有些重,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乾思抿了抿嘴,有些懊恼,“这个啊,我可能就是想来看看我阿一哥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的,可是见到你就想帮你了。”
她的话倒是挑不出毛病,但是我对于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始终保持了一些防备,乾思怕我不信还特意拿出来自己的校园卡,“喏,我真没骗你,虽然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但是我在这个学校有认识的同学,过来玩几晚……”
她嘿嘿的笑了,我却明白了,这个‘玩’估计是来找我玩吧,我匆匆在她学生卡上扫了一眼,的确是另外一个大学的。
我坐正身子,忽然往窗外看了一眼,总觉得外面有人在盯着我看,乾思也注意到了,她也转过脸,然后缓缓摇头:“感觉不到有那东西的存在。”
不是鬼,那就是人了,脑中迅速转过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有些担心是那人又在暗中盯着我看,但是玻璃外面就是乌漆漆的一片,而且这是七楼,外面怎么可能站着人,莫非是我最近太紧张了。
我暗暗骂了自己一顿,收回思绪,“嗯,你说下去。”
没想到她却啊了一声,有些迷茫的看我:“说什么?”我扶额,“就是见到了我之后莫名的就想要帮我,没有别的任何原因?”
夜晚还是有些凉的,乾思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此时说话声音都有些抖,“嗯,就是想要帮你,如果以后阿一哥和你在一起了,你就是我嫂子了,我这是应该的。”
这是什么破理由。
见我皱眉,她笑嘻嘻的:“秦帧姐,你说是不是?”
是,是个大头鬼啦,但我没说出来,脸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嗯,挺有道理的,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会分手呢。”
“正常啦,不过帮你我又不会吃亏,我学这类法术没学多久,刚好碰到你,说不定还可以好好地练一下,你说是不是,帧帧姐。”她这一声很甜,加上乾思长得本来就是偏可爱的长相,我居然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嗯。”
正说话着,我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烦躁,耳边忽然出现很细的铃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乾思面色凝重的盯着自己的手腕,声音就是从她手上那一串铃铛上发出来的。
呼——
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像是女人呜咽的声音,十分诡异,听得瘆人,我看一眼窗外,瞳孔骤缩,一张女人的脸正贴在那里。
不是春晓。
乾思忽然站起来,而我心口堵得慌,那种感觉又来了,宛如置身在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一样,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的灼烧,我张大嘴,努力的呼吸,总觉得进去的气比出来的气少。
“秦帧姐,”乾思看出来我的异样,赶紧过来扶我,“你怎么了?”
我扶着椅子一边想要坐下,可是脚底软得厉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我就是……喘不过气。”
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完,乾思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慌张无措的看我:“那我该做什么,喊人么?”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抓起手机就要打,才看了一眼就骂:“该死的,这破地方没有信号啊,你撑住。”
汗水越来越多,我疲软的摊在椅子上,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张女人脸,一只手叠在脑袋底下,看她缓缓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