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家正回到病房时,人已经鼻青脸肿了。
就算如此,阿一仍旧是不解气模样,怒气腾腾瞪着李家正,摩拳擦掌,如果不是我挡在两人当中的话,只怕下一场打斗,又要一触即发了。
安亭分明一脸心疼李家正的模样,却强忍着不上前查看。
“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先走了。”她起身,垂着眸子,木然开口。
“李家正,你送送安亭吧。”我连忙开口,当然是要给两人创造接触机会了。
李家正立刻皱眉,用肿了的嘴巴,含糊不清说:“我为什么要去送那个女人?”
我狠狠瞪了李家正一眼,这目光中当然是带着威胁的味道了。
李家正对我大概是有一种莫名恐惧,尽管他将我变身的画面描绘得美好,可从他举动来看,那种对我变身后的恐惧,是深埋藏在心底的。当然,更关键的是,我身后还坐着张牙舞爪的阿一呢,只要我稍微让让身子,阿一可就会立刻扑过去,对他来一通拳打脚踢。
“我不用任何人送。”安亭板着脸开口,话说完,人已经起身。
“当然需要人送,现在可是非常时刻,外面危险的很。我送你。”在我威胁目光的逼迫下,李家正马上改变了注意,起身跟了出去。
我稍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安亭与李家正出现隔阂一定程度上跟我有关,两人也因是否要把我变成牺牲品的问题上发生过争吵,我当然是有责任让两人重归于好。
阿一仍旧气喘吁吁,垂着的拳面儿上,此刻还滴着血,让人看着心疼。
我问护士要了消毒棉来,把他受伤手的手腕搭在我膝盖上,用消毒棉轻轻擦拭。
大概有些痛,阿一下意识的收了收手。
“你也真是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跟人打架。”我轻皱眉头,用埋怨口吻说。
阿一沉了口气,放松神经,紧紧盯着我说:“我想过了,还是一定要找到你会变身的机制,将那种机制彻底关闭!”
他那口吻显得严肃,让我不由得有些惊愕:“为什么?”
“你每次变身,都要被别人看到,这让我怎么受得了。”阿一一本正经说这听上去有些不正经的话。
我面颊微红,躲避阿一那目光,佯装很认真处理伤口模样:“大不了以后我天天穿着大号宽松又带有弹性的衣服,这样就算再次变成那种怪物,也不怕衣服会撑破了。”
“李家正那小子说你的身体会膨胀好几倍,不管是什么衣服也会被撑破的!”阿一语气抬高,说完之后,大概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太好,收敛了语气说:“更关键的是,我不知道那种难以控制的力量,是不是会给你的身体带来伤害,在我看来,那更加接近一种病态,而不是正常情况。”
那种略带担心的神色,让我心念微动。
我深呼吸,平静情绪,仔细处理着阿一手背上伤口。
“我也希望可以找到控制那种力量的方法,但我不想失去那种力量。至少在关键时刻,那种力量可以保护大家不是吗?”我说到这里,稍微收敛了嗓音,用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嗓音说:“也可以保护你。”
嗓音虽然轻,但阿一还是听得真切。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说:“我可是男人,怎么可以让女人保护。不是你保护我,而是我保护你。”
我忍不住莞尔,满是埋怨的瞪了阿一一眼说:“想不到你还这么大男子主义!咱们两个呢,你是智力流,分析推理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如果遇到危险,需要动用武力的时候,那当然是我来了。”
我说着,扬了扬眉头,以示自己的英武。
阿一稍微一愣,随后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说:“如果这样算起来,我们两个生下的孩子一定是文武双全的喽!智力就像是我,武力就像是你。”
我怔住,瞪大眸子盯着阿一,而后用医用棉花重重的戳了阿一手背上伤口。力道很大,阿一立刻吃痛收紧了眉头,嘴巴里发出嘶嘶嘶声音,愕然盯着我说:“呀,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你还胡说八道!”我没好气儿说。
阿一前倾身子,靠近了我,他身上那股淡淡香水味道自然而然钻进我鼻孔,让我心神不由得一震。
“你早晚是要嫁给我的。”阿一笃定开口,语气中不带丝毫迟疑。
我面颊微红,心里说不出高兴还是羞涩,只能佯装正色,端正身子,直盯着阿一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好好处理伤口了?”
“好,好,我不说了就是。”阿一忍着笑,也坐得端正了。可盯着我的那目光依旧是似笑非笑。
伤口处理好之后,我认真包扎了一番,只是手法显得有些生疏,包的有些太过分,像是肿猪蹄子。
阿一皱着眉头端详了片刻。
“还是让护士进来帮你重新包扎吧。”这包扎实在是难看,连我这个始作俑者也看不下去。
“这样挺好,不但包扎了伤口,还可以防冻,包的像是手套一样大。”阿一眯着眼睛:“我听说伤口如果被冻伤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阿帧果然是很细心呢!”
这种话,根本就不像是在赞美的意思啊!
“还是让护士重新包扎一下吧。”我轻皱着眉头,抓住阿一手腕,打算帮他拆掉包扎。
阿一此刻却是起身,大踏步甩开我抓着他的手,似笑非笑说:“好了,别闹了,我们去看看我妈吧。或许她能对你的变身作出解释呢!我妈见多识广,没理由没见过这情况。”
他说着,大踏步离开,我却是急急跟在他身后,如跟屁虫一样,边跟着边开口说:“让我帮你把包扎解开吧,让护士重新帮你处理,如果伤口捂的太厉害的话,也很容易化脓的。”
“不要。”阿一斩钉截铁说。
“说不定要截肢!”我皱紧眉头,危言耸听。
“如果截肢的话,你就照顾我一辈子喽,反正这辈子你是摆脱不了我了。”阿一全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盯着他自负的背影,恨不得立刻用符箓化作冰锥,戳穿这家伙的后心房。
林阿姨上次受伤本就没有恢复彻底,这次出手又是歇尽全力,再加上负伤,因而伤情可说很严重了。但也未到住进重症监护室的程度,只是虚弱,咳嗽不断。
阿一原本面颊还带着笑意,可见到林阿姨那副苍白面孔时,面颊上笑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妈。”他开口时,嗓音甚至带着颤抖。
我心中也是难过,紧抿着嘴唇。
林阿姨咳嗽几声,勉强支撑身子想要坐起。
阿一立刻过去摇动病床,让病床升起,林阿姨方才勉强坐起。
“阿帧,阿一,你们来了,咳咳。”只不过是说简单一句话,便剧烈咳嗽起来。
“林阿姨,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我瞪大眸子,满口关切语气,迫不及待开口问。
林阿姨却是缓缓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无奈说:“看来这次,我恐怕过不了这一关了。”
阿一乍听这话,面色当即变了,几乎是厉声喝道:“妈!您这是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我频频点头。
林阿姨却是执拗摇头,又是轻咳了之后才说:“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的伤很重,侵入到五脏六腑里,恐怕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阿一怔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的!”我当即否定说:“上次都住进重症监护室了,阿姨您不是也挺过来了么?这次只不过是住在普通病房而已……”
“阿帧。”林阿姨打断我的话,面颊上仍旧是那种温和神色:“是阿姨不好。阿姨刚认识你那时,实际还是对你心存芥蒂,没有第一时间将操控符箓的所有能力传授给你。当时我想,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可以慢慢教你,可没想到现在……以后我恐怕再也没机会亲自教授你符箓操控之术以及那些几乎要绝技的咒法术了。”
言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咳嗽听起来撕心裂肺,就好像也要五脏六腑一齐吐出来般的。
那些话,让我如鲠在喉,鼻尖儿不由得泛酸,眼眶必然也是翻红了的。
“妈,我立刻带您去办理转院手续,我们不在这儿治了,换个地方。”阿一也同样是红着眼,转身要走。
“阿一!”林阿姨口气颇为严厉叫住他说:“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难道不知凡事不能强求的道理么?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转院折腾,你又何必强求?”
阿一的身形顿住,他背对我们。
我见到他的肩膀微微抽动。
“怎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这次阿姨您不过是受了轻伤而已。”我瞪大眸子,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大声说:“医生也说休息就会好起来的!”
“现代医学纵然发达,可在有些方面,仍旧存在短板。”林阿姨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