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要再保留一点美好的回忆。”
在许久之后,在我几乎已经放弃能听到回答的念头的时候,韩复白才缓缓开口:“所以我才放过了她,可当你带她来见我,当她看到我这副英俊面孔时,流露出了花痴表情,好像早已经将曾经的我抛诸脑后,我才彻底的被激怒,恨不得立刻杀死她!阿帧,如果不是你拦着,我一定会杀了她!”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低着头品尝澳洲小牛排,他说完,我才抬头盯着他说:“胡瑞如果真的能彻底将你抛诸脑后,也就不会去看什么心理医生了。”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聊起那个贱女人。”韩复白深呼吸,似在平复心境。
不远处的一桌女孩儿,正用手机朝我们这个方向拍照,或许是惊叹于韩复白的盛世容颜,还时不时的发出惊呼声音,自然也对能够与这种姿色男人共进晚餐的我,投之以羡慕的目光。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她们。
“干杯。”韩复白扬起高脚杯,轻声说道。
我摇头,喝的酒有点儿太多,头昏脑胀的,只是含糊不清说:“我不跟你碰杯,你这个毫无人性的厉鬼!”
“你如果坚持不跟我干杯,我可就不会放你回你小情郎的身边去了。”韩复白垂眸,仍旧用这种语气来威胁我。
可后来,我竟然也忘记自己到底有没有屈服,有没有与这厉鬼碰杯。
只记得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韩复白墓地下面卧室里的那张石床上了。
我想我应该是在这石床上睡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的。下石床时,见到放在石桌子上的早餐,油条豆浆。
不用说,一定是韩复白那家伙买来的。他还真是认真,就连早餐也不会错过。
可我心中只是惦记着阿一,根本没心情吃什么早餐,加上昨晚喝多了酒,有些宿醉,胃囊里翻江倒海,更没吃早餐的胃口。
离开卧室,去客厅时,见韩复白正在那里认真的吃着油条。
“起床了?”他见我出来,咽下口里的食物:“油条豆浆我给你放到房间里了,你吃过了么?”
“立刻开始进行恢复吧,我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时间。”我尽量不苟颜色,冷冰冰开口。
“不用这么急。”韩复白略显慵懒,似乎是见到我面颊上所流露出来的愤怒,嘴角微微勾起,用安抚口气说:“我买早餐的时候路过医院,替你进去看了一眼你的小情郎,他很好,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里去了,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总算是这几日里来唯一的一次好消息。
“真的?”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反问。
“当然。”或许是我面颊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喜悦神色让韩复白欣慰,他和善点头说:“我虽然是个厉鬼,但做人的节操还是有的,绝对不会欺骗一个天真的姑娘。”
这家伙还有什么脸面说什么节操不节操,简直是厚颜无耻。
但至少这好消息,让我一直提着的心,回落到正常位置。
在韩复白的半催促半威胁下,我还是勉强吃掉了早餐。不得不说,这厉鬼对美食有一定的掌握程度,不知从何地买来的油条豆浆,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吃完早餐之后,继续修复。
大概是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我见到韩复白胸口上那三个伤口已经开始逐渐凝固,看上去不再是糜烂模样,也不再有粉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真如他所说的,至多再有一次修复,他就可以完全康复如初了。
临近中午,韩复白换了一身休闲装。
“带我去医院,我要证实你说的话。”纵然他说的是真的,但我还是想要亲自见到进入普通病房的阿一。
“我会带你去,但在那之前,你要陪我去做一件事。”韩复白说这话时,面颊上晃过一丝戾气。
那戾气让我不由得心惊,几乎是下意识用警惕的语气问:“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杀光这城市的人。”韩复白的话说完,几乎是不等我思索这句话的涵义,便已经拉住我手腕。
如前几次一样,我根本看不清周遭的一切,等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一处胡同。
胡同深处,有个邋遢男人,看上去四十五岁上下,浑身酒气,大概是刚吐过了,胸前一片肮脏痕迹。
“当我跳楼的时候,这个人曾经录下视频,实名发到社交网络上去,并且配了几句侮辱性的话。”韩复白用冷峻目光紧紧盯着那喝醉酒的中年男人:“他为了社交账户的人气,完全不顾他人的痛苦,甚至完全不顾及到别人的生死,这种人,我杀他不过分吧?”
那后面的话,似乎是在寻求我的支持。
可无论如何,就算是面对这世界上再可恶的人,再没有经过正式的审判之前,任何人也都是没有权力剥夺他的生命的。
我没回答,韩复白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他缓缓抬起手掌,五指之间已经绕聊着极强的阴气,用这阴气杀一个普通人,几乎不用一秒钟就能完成,显然韩复白并不满足于此,他缓缓走近那喝醉酒的中年男人,手掌猛然甩出,那股阴气当即笼罩在男人身体周围,顷刻之间,那男人就如同触电一般,浑身扭曲变形,五官甚至是似乎挤到一块儿去了。
他在折磨那男人。
“韩复白!别再做这种事了!”我冲上去,想要抓住韩复白手腕。
可他手腕上同样缭绕着的阴寒气息,我不过是稍微抓了一把,当即被那寒气几乎冻伤了手。
我大概能够想想那个被阴气包裹着的男人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大概就类似于被剥光了,扔到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的滋味吧!
我的话,韩复白也根本听不进去,他似乎是沉溺在自己所营造的虐杀快感当中去,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韩复白!你不能在我面前杀人!!”
我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咆哮,终于将韩复白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侧目望着我,似乎很不能理解我的咆哮,甚至带着一丝天真味道的问我:“你喊什么呢?”
“你不能在我面前杀人。”我抿着干涸的嘴唇说:“我见死不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成了你的共犯,我不能接受。”
可韩复白在听完我的话之后,却又是流露出一丝几乎是残忍的微笑:“我就是要让你变成我的共犯,这样你才会别无选择,只能加入到我的组织里来不是么?嘿嘿!”
“韩复白!!”我怒喝。
可这种声音对他再也起不到作用。
我见到被阴气包围着的男子瞪大双眼,双眸里是布满了恐惧的味道,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首先,是他的手指脚趾开始坏死脱落,是生生的被冻的红肿了,而后糜烂脱落,整个过程很缓慢,也是在那个男人眼皮底下进行的,我想那时候他的酒早已经醒了,却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自己肢体脱离自己而去,却无能无力,那种绝望与无助,是任何痛苦都无法比拟的吧!
如果不是韩复白用阴气堵住他的口,不让他发出惨叫声的话,恐怕那叫声足以震动方圆十几里的居民了。
最终,那男人在极致恐惧以及极致寒冷的情况下走向死亡,两条胳膊两条腿,也早已经冻烂到根部了。
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可韩复白的面颊上,却是流露出一本满足的神色。
这家伙,果然是足够变态的。
“韩复白,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切齿,用恶狠狠口气对他说。
“代价?我早已经付出过了。我的命抖已经不再属于我,我还有什么代价可以付出?”他的口吻轻描淡写,继而向我伸出手来。
就好像是绅士邀请淑女跳舞时的动作一样。
我的目光却是落在那已经死去了的中年男人的尸体上,瞳孔剧烈收缩,睫毛剧烈颤抖着。
“不去看望你的小情郎了么?”韩复白这家伙,算是抓住我的死穴不放了。
我只能抬臂,如受邀跳舞那样,把手腕搭在他的手掌上。
我见到他的嘴角微微挑起,继而又是那种快速移动导致视力失效感受。
视力再度恢复时,我人已经在医院了。但是在病房窗外,显然韩复白是担心我会唤醒阿一,对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因而才会只让我在楼外,隔着窗户望阿一。
韩复白没有骗我,阿一已经住在普通私人病房。
虽然还打着点滴,可身上已经没有那些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管子了,也不再需要那些冰冷的机器来测试他的生命体征。
但他的面孔看起来还是依旧苍白,让我很心疼。
再有一天,阿一,再有一天,我就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我心中默默对病房里的阿一说。
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听到我的心声,毕竟他是心理学专家来的,一定能够听得到。